栗须枝和黑泽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尴尬。
她想了想，转移起话题，“说起来，千夏最近还在家里喝酒吗？”
还看着佐藤千夏离开的元司闻言一愣，连连摇头。
“我没见过教授喝酒的样子。”
他没撒谎，记忆里确实只有第二天的酸痛。
这回答让栗须枝十分意外，她以前到佐藤千夏的公寓，每次都能看见散乱的书本和啤酒罐。
按照本人所说，不喝酒基本上无法平息那股时常钻出来的烦躁心情。
“想必是因为元司同学手艺太好了吧。”
黑泽插句嘴让这个话题滑了过去，栗须枝虽然还有些好奇，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事情都已经敲定，很快两人就准备告辞离开，临走前，黑泽悠斗掏出手机跟元司交换了联系方式。
能这么轻松的解决堪称危机的事件，还享受到这样的招待，哪怕他心里对元司能写出那种佳作还有些半信半疑，更多的还是感激。
门关上，公寓再度变得安静，只剩元司清洗碗筷的水流声。
清水哗哗地响着，冲刷屋内先前的喧嚣。
他低头刷着锅，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的线条。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缓，刻意放慢节奏。
元司回头一看，佐藤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框，手臂环胸，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她没有回屋里换掉白天工作时的制服，裁剪得体的白衬衫解开了领口的纽扣，露出一小截锁骨，发丝垂在肩侧，微微弯曲，窄裙下的黑丝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教授你的朋友已经离开了。”元司回过头，继续清理灶台，顺便提示道。
佐藤千夏生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不是来听这个的。”
“是晚餐不满意吗？我还可以做点别的。”元司关了水龙头，转过身，手上还滴着水，语气带着试探。
佐藤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底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走进了厨房，“元司同学，你应该为了自己争取利益，为什么不听我的吩咐，不引起重视？”
元司低头擦了擦手，随手把毛巾扔在桌上，笑了笑，“教授，我说了，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你不用替我生气。”
他靠着料理台，用抹布上擦拭台面的水渍。
佐藤皱起眉，站直身子，拿出在课堂上教训学生的气势，“不难接受？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我不想让你错过出道作就能拿芥川奖的机会，你清楚这对你的将来有多重要吗？”
元司眼底的笑意淡了些，“也不一定就能稳稳拿下，说这个也太夸张啦。”
热带雨林中的蝴蝶扇一扇翅膀，也有可能引起另一片大陆的风暴，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说一定拿下芥川奖。
本人来也不一定。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语气。”佐藤冷笑一声。
元司想挤出个笑，可对上佐藤的气场，他还是硬不起来。
这就是拿人手软的感觉吗？
“那句话只是想给栗须编辑她们找个台阶下，我知道教授你为我好，但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麻烦……”
佐藤往前迈了一步，手指点了点料理台，指甲敲出清脆的声响，“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这种事你不跟我商量，擅自做主，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她的声音平稳而严肃，裙摆随着动作晃了晃，黑丝裹着的小腿离他裤腿不到一寸，已经传来幽然的香水气味。
元司直起身低头时，视线不小心扫过她敞开的领口。
他移开目光，低声说道：“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不会后悔的。”
气氛静了片刻，水槽里滴水的声音一下一下。
“你的考量？你最该考量的是你的将来。”佐藤走进之前被元司限制的料理空间，眼睛带着审视，“你说你跟绯村关系好？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言下之意她认为元司在用这样的方式博取对方的好感，这实在太卑微了，没有女生会喜欢，作为教师她更不能看着着元司犯错误。
元司喉结滚了一下，无奈说道：“教授，你靠太近了。”
见佐藤千夏完全没有动摇，反而因为他的插科打诨眼神愈冷，他继续解释道：“我并不是有别的心思，我跟绯村学姐也没有什么关系。”
佐藤完全没察觉自己靠得太近，黑丝小腿蹭过他裤腿，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你认为这样的话有什么说服力？”
元司喉咙一紧，“教授，你……”
佐藤教授的脸庞近在咫尺，清艳的眉眼让他的心跳不免快了一拍，“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跟绯村凛满打满算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迎新会，第二次就把人弄哭了——明明是大他一届的学姐，还被他弄哭了，元司的心里此刻确实只有愧疚。
佐藤眯起眼，盯着他慌乱的样子，“最好是这样，元司同学，我是作为教师在给你建议，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考虑，而不是为了跟我较劲而反对，也不应该为了儿女情长耽误自己的人生。”
她在心底认定元司是为了反驳她的主张，装出来的洒脱，十分幼稚的行为。
元司想退开半步，可背后就是料理台，退无可退。
领口下的锁骨弧线若隐若现，淡淡的香水味像悄然盛放的樱花，在狭窄的空间里肆意侵袭。
元司诚恳地解释道：“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也没有跟您较劲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绯村同学为难，也不想让教授你受人指责。”
“我？”佐藤眼神一怔。
“这件事暴露出来，不管是我还是绯村学姐结果如何，教授你免不了受到外界的指责。”
他的表情露出一丝无奈，“我又不是写不出来了，何必呢。”
这跟她的猜测出入太大，佐藤那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轻嘲道：“你想说以你的才华拿到芥川奖很轻松吗？”
“啊？没，没这个意思。”
元司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有表达出这个意思了，但佐藤瞪了他一眼，他只能缩缩脖子，那不由自主散发的自信悄然消散。
见他这气馁的模样，佐藤抬了抬下巴。
“……这次就这样算了，以后要先听取我的建议，我才是正确的，不要擅自决定，明白吗？”
说完在他面前双手怀抱，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冰冷，其中的关怀之意无需言表。
元司眨眨眼，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教授今晚表现出他没见过——不对，他见过的霸道，嗯，很熟悉，当初搬进公寓也是这样的，不允许他提出任何异议。
“明白了。”
他没什么长进，还是缺少拒绝的勇气。
元司服从的反应让佐藤勾起笑容，满意地点点头，扫视一眼客厅，随即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说道：“收拾完早点睡。”
元司愣在原地，直到佐藤千夏的身影离开客厅，他的胸口还在起伏不定。
不愧是校内出名的美女教授，这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差一点，感觉差一点他就陷进去了，元司赶忙稳住心神。
这不是他能够奢望的事情。
将一切都收拾完毕，客厅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元司关了灯，回了自己房间。
闭着眼躺在床上，他怎么也平复不下思绪，耳根发烫。
脑海里全是佐藤教授的脸，还有那在心底缭绕的香气，那丰盈的黑丝美腿。
栗须编辑那句询问在他的心底回响，原来佐藤教授是会经常喝酒的人吗？那她酒量很好还是很差？那一次的记忆她是否比自己记得更清楚？
脑海内的浮想联翩像藤蔓一样缠着他，挥之不去。
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得房间冷清，照出他的辗转反侧，心跳乱得睡意全无。
“哎，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