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将全部注意力倾注于脚下,竭力忽视心底那股古怪感受,牙关轻咬,眉头紧锁,
然而随着她踏上一个又一个台阶。
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刺穿意识——
无数记忆碎片如同打碎的镜面般扎进脑海:
清水颂的瞳孔骤然收缩,石阶在视野中扭曲变形
她听见童声唱着扭曲的儿歌:“白惠白惠白又白,妈妈浴缸里漂起来——”
视野中出现的是国中女厕隔间。
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门外传来铁桶晃动的叮当声。
少女本能地蜷缩着,后脑勺重重撞上水箱——“哗啦!”一桶冰水泼在颤抖的脊背上,便当盒里的梅子饭团漂满混着洗发精的污水。
画面又回到现实,
“唔...!”清水颂踉跄着扶住石灯笼,冰冷的触感却没有让她更清醒。
此时,在她背后的台阶上,悄然浮现出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身形恰似国中少女,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无声无息,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塑。
清水颂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诡异黑影的存在。
她紧咬下唇,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又艰难地踏上了一阶台阶。
...
圆规尖头抵在少年小臂上画圈,粉笔灰簌簌落在夏季短袖衬衫领口。
“转学生就该像金枪鱼那样乖乖待在罐头里”,戴银色牙套的男生把作业本撕成条状,纸页裂帛声混着蝉鸣震得耳膜发疼。
“嗬嗬...”
清水颂的呼吸愈发急促,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台阶上洇出深色痕迹。
此时,她的背后又悄然出现了一个男孩模样的黑色身影,与先前的少女黑影遥相呼应
清水颂甩了甩头,紧皱眉头,又踏上一个阶梯。
...
体操服被丢进拖把水桶时浮起暗绿色泡沫,
门缝外传来嬉笑:“反正她腿上的毛和拖把差不多嘛”。
金属柜门映出女生们踮着芭蕾舞鞋的脚尖,像群啄食的丹顶鹤。
“小问题....就这点程度?”
额角沁出的冷汗却早已背叛了她佯装的镇定。
【还....可以接受。】
她在心里默默评估着自己的状态,庆幸自己还能勉强思考,说明远未达到极限,小意思。
清水颂继续向上走去。
竹刀劈开空气的爆鸣,剑道护面缝隙渗出黏腻笑声。
“前辈教你正确的土下座姿势”,护膝重重砸向木地板缝隙,汗水在榻榻米洇出深色人形。
窗外落叶恰巧落在那人高抬的草鞋底。
....
“这道疤是被狗抓的吧?”镜中映出隔间门被踢开的瞬间,一人举着沾着粉底的海绵扑逼近,
潮湿的粉扑按上她嘴角时,混着粉底液的甜腻气息里飘来:“要帮你画个笑脸哦,哭丧着脸真讨厌。”
....
“我真是...!”
水颂脚步一乱,踉跄着单膝跪地,发丝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不知何时松开的校服领巾,在呼啸的夜风中无助地飘摇,最终被卷向黑暗深处,恰似她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稍稍让我喘一会儿....”
她艰难地喘息着,声音被风声扯得支离破碎。
短暂的休憩后,清水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撑着膝盖缓缓起身。
她突然狠狠咬住小臂,鲜血顺着齿痕涌出,尖锐的剧痛剧痛撕开记忆的迷雾,
“冲!”
趁着这瞬清醒,清水颂如离弦之箭冲出,朝着台阶上方狂奔而去,风在耳边呼啸,似在为她助威,又似在呜咽。
“喂,山崎的脖子是乌龟颈吧?”
...
“画这种恶心的东西,难怪你妈妈会跑掉。”
...
“后勤组的人就该待在器材室啊。”
...
“这家伙是我养的小狗哦。”
...
“要帮忙擦汗吗?臭虫同学。哈哈哈!”
...
恶毒的话语如附骨之蛆,在她耳畔循环播放,妄图再次将她拖入记忆的深渊。
离开台阶,冲过参道,越过手水舍,经过神乐殿,又走过绘马挂。
“都给我滚出去啊!!!”
她突然厉喝出声,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退潮般暂时消散,却在意识深处留下黏腻的残渣。
清水颂大口喘着粗气,双腿发软,这看似不长的台阶,她却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让她耗尽了全身力气。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冷的石板地面,视线模糊,只能看到石板上粗糙的纹路。
微风再度拂来,轻柔地撩动她的发丝,带着一丝凉意。
与此同时,远处神社的钟声悠悠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清水颂缓缓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闭的拜殿大门。
她又将目光投向夜空,月亮高悬,静谧地洒下柔和的银辉,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它无关。
不用猜也知道,现在应该是午夜了。
稍作休息,清水颂强撑着站起身来,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装,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
“一般。”
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随后,清水颂稳步走向拜殿大门前。
而随着她向前走去,而随着她的脚步前移,身后悄然浮现出一群诡异的身影。
他们脸上被黑影笼罩,看不清面容,身着各式各样的校服,有的款式相近,有的却截然不同。
不过都有一个相同点,他们都没有高中的校服出现,也就是说最大不过是国中生。
清水颂毫无察觉,走到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门扉。
就在这时,那群身影同时伸出手,朝着她缓缓靠近。
“打不开啊...”
她试探性地推了推斑驳的木门,话音未落,一股强大而无形的推力猛地袭来,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等等!门没开啊!”
清水颂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向大门。
但当她的身体撞向大门时,那紧闭的门扉竟缓缓打开。
在身体穿过门扉的瞬间,清水颂猛地一回头,她却没有看到什么“众人”。
然而,她眼中所见到的是一团散发着浓烈负面情绪的混沌之物。
那是一个有着无数蠕动触手的粘稠黑球,黑暗如实质般翻涌,每一根触手都好似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那视线!
清水颂敏锐的感知到了。
就是这个玩意!
可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便被一股巨力推入了拜殿的大厅。
“砰!”
大门重重闭合,清水颂跌坐在拜殿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