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操控着苏临凤的身体，与那被其称作张叔的中年大汉，被紫金之气在团团包裹着，一同从天空之中轰然坠下，如彗星撞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咳咳。”

烟尘把苏临凤的身体包裹，仍在苏临凤身体里的毁灭龙神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化作一道漆黑的光华流转而出，黑色的莲裙落在地上。

“真是疼啊。”焰揉了揉纤细白皙的小腿，不由得哼了一声。

当焰在操控苏临凤的身体的时候，无论他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身体上的或者是精神上的，皆是由龙神焰来全额承担。所以，苏临凤哪怕从天界坠下，他那频临崩溃的神之体魄，才没有骤然破碎，得以保全。

焰从苏临凤的身体里脱出之后，紫色的瞳孔变为正常的漆黑颜色，苏临凤被暂时压制的自我意识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掌握权，但他仍旧是双膝跪在那巨大的坑洞之中，没有丝毫起身的打算。

焰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失了魂一般的苏临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劝道。

“别伤心了，这次上天界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你那小女友还活着，不是吗？”

闻言，苏临凤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见苏临凤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焰此时也不气恼，很是有耐心地继续说道：“活着就是希望啊，她要是真死了，除非你成就真神，不然谁都救不回来。”

“为什么？”

似是一番话说到了苏临凤的心坎里，眼中掠过一丝神采，苏临凤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身旁，亭亭玉立的黑发紫瞳少女，开口问道，声音沙哑不清。

“你问我为什么.......”

焰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知苏临凤。

“你不是在地狱，便能发挥出真神的力量吗？”

苏临凤有些疑惑，对焰的话很是不能理解，当初不仅是毁灭之龙焰，隐世在人寰的元素龙神，也同样是如此说，在各自所属的一界之中，他们作为龙神，将能发挥出堪比真神的力量，但若是离开这一界，便会受到限制，无法踏足真神的境界。

“那只是拥有真神力量的神力而已。”

焰摇了摇头，表示苏临凤的理解并不准确，红唇微张，今天这位毁灭龙神，显得耐心十足，开口解释道。

“你总知道，每一个境界，境界只是一方面，对应还有灵力气机的修为，还有体魄，对吧？”

“嗯。”苏临凤点了点头，说道：“不仅仅只是神境，神境之下的临圣境也是如此，圣者在拥有相应的境界修为，灵力气机之后，会逐步拥有与之相匹配的体魄。”

闻言，焰螓首轻点，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神之一境同样如此，你之所以赢不了那南天星君，便是这个原因，神体初凝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你的灵力气机的修为，依旧停留在临圣一境的极限，还属于圣人的范畴，境界不够的话，哪怕有着地狱之瞳这等统御阴阳两极，掌握时间的力量存在，也最多只能和南天星君不分伯仲而已。”

说罢，毁灭龙神焰伸出食指，指着苏临凤的极为好看的眼眸，淡淡说道。

“莫非，有什么限制，让得神境之下，或者说半神之下，不能战胜神？”苏临凤略微沉吟，望向焰，问道。

“bingo！你小子还挺敏锐的嘛。”

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显然是这位龙神大人，对苏临凤的表现很是认可。

“因为天道规则。”

“天道？”

点了点头，焰继续捋了捋如瀑布般垂下的三千青丝，不厌其烦地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天道规则的限制，若你发挥出地狱之瞳的力量，哪怕只有五分之一，你也能以佩涅境的修为，战胜神圣境界的圣人，但，若是你境界不足以踏入神境的门槛，哪怕你将地狱之瞳发挥到极致，也无法战胜半神境界的大宗师，哪怕对方是初入半神。”

焰偏过头，凝视着苏临凤英俊干净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便是天道的规则，谁都不能反抗。”

随着焰话音落下，天籁般地嗓音传入耳中，苏临凤眼神微黯，只是盘膝坐到了地上，没有说话。

见苏临凤没有接话，焰便继续说道：“而我们作为龙神，并没有完全超脱在天道规则之外，只是拥有一些特权而已。”

“就像庙堂上的黄紫公卿，在拥有万人之上的权力之时，同样要受到那至高无上的一人的限制，我们三大龙神也不能幸免，都要受到天道的制约。”说罢，焰伸出柔荑般的藕臂，指了指那九天之上，渐渐被乌云遮盖的天穹。

在苏临凤顺着她的手指，抬头望去的时间，焰嗤笑一声，巧笑道

“我们龙神与真神，终究是不同的，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似是说到了关键的地方，焰顿了顿，沉鱼落雁的绝美脸颊上，涌上了一抹凝重的霜色。

“我们龙神没有真神那样大的权力，真正的神，与天道并驾齐驱，不受天道限制，自成规则，只有这样的神，才能够忤逆天道意思，令人重生，而我们只是在自己所在的那一界，可以展现出堪比真神极限的神力而已。并不代表，我们就能超脱天道规则的束缚。”

包裹着清灵悦耳嗓音的话语落下之后，焰似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笑颜苦涩，有些凄凉地开口道。

“说什么龙神至高无上，只有处在我们这个位置，才能知晓，看似得了大自在，却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看着露出凄惨笑容的黑发少女，苏临凤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眼前这个身为毁灭龙神之一，被唤作焰的少女，在这一刻，背影是那么的伶俜和孤单。

和现在的他，一般无二。

或许，这也许能被称为臭味相投吧，两个凉薄孤单的人，皆都是处在极高的位置上，一个是人寰妖国至高无上的帝皇，一个是统御地狱一界的龙神。苏临凤的在心中想着，此刻，突然生出了一种两人同病相怜的感觉。

也许，这就叫缘分吧。

摇了摇头，苏临凤为自己这种荒唐无比的想法自嘲似地笑了笑，望向那从天而降，最终落到地上，渗入泥土中的澄澈雨珠，没有去阻拦那仿佛从九天落下的甘甜雨幕，任由它将衣袍打湿，雨水从俊美非凡的脸庞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或许，要想分辨的话，只有等口中那微苦的咸味传出，才能够知晓吧。

作为龙神的焰，同样没有用灵力气机阻隔雨幕，若是她想的话，连倾盆而下的雨，都能尽数拖回，返还给上天，只不过，她却没有做那逆水行舟的费力事，而是与苏临凤一般，任由千万滴雨水串成珠帘，滴落在身上。

仿佛要将一身铅华与疲倦彻底洗净的两人，雨点将两人的视线模糊不清，但仍是隔着拉下的雨幕，两人互相对视着。

伤势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中年汉子，站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树干上，望着那道站在雨中的修长身影，眼里有着浓浓地关切与惋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出声打扰，便就这样悄悄地迈入层层密林之中，悄然离去。

“你可想清楚了？硬是要做那逆天而行的大逆不道之事？”焰站在雨帘之下，没有去管完全湿透的身体，冰冷的黑发贴着后背，焰紫瞳如夜空中最明亮的紫微星，直勾勾地盯着苏临凤的双眼，言语无比的严肃，质问他道。

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气势磅礴，苏临凤只是朝着焰轻轻地点了点头，漆黑的眸子坚毅无比，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简单的眼神，便让那数万年来对一切早已波澜不惊的龙神，露出开怀的笑颜，宛如一支雨中绽放盛开的黑色荆棘之花，令人目眩心花。

“好小子，竟然有勇气做那肩抗天道重压之人。”化作少女的焰大笑着，为她所选择的人是那样的有魄力而笑，尽管苏临凤没有直接开口用言语回答他，但他的举动，已经比任何豪言壮语都要更加有力。

她本以为苏临凤会因为这次打击就此萎靡不振，并不是小看了苏临凤的毅力，而是因为他一直将那个女子看得太过于重要，高过天地，重过国家，重过民族，正因为如此，若是那女子来做那所谓的替天行道之人，对苏临凤而言，便是一种十死无生的局面。

思绪到此，一切通畅，就连焰也不由得感叹道，那天帝的毒辣程度。

但无论是她，还是天帝都没能算到一点，那便是苏临凤对于若瑶的执念，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这就叫，物极必反么？”焰注视着那黑发遮住英俊脸庞的年轻男子，抬头望向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天穹，呢喃道。

苏临凤同样仰头，望向那天界之上，内心还在因为若瑶临别是的一番话而痛苦，他不明白若瑶为什么会这样做，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但这对他而言，也根本不重要。因为他是那么的相信着她。

他一定会把她带回来，如他当年许下的承诺一般。

“你可别让我食言啊。”一对摄人心魄的漆黑眸子，注视那逐渐放晴的穹宇，仿佛能看到远在九天之上的天上宫阙，看到那阁楼之上，同样在注视着人寰的女子。

他相信着她。

这种完全不合理的信任，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哪怕是天道，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