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冰冷彻骨的寒意，水汽在落下一瞬间便成为片片冰雪，掉在云雾缭绕的地面上，那宛如谪仙人的绝美女子，从天空坠下，踏在被玄冰笼罩的巨大圆形结界上，里面包裹着那双色的恐怖风暴，连同苏临凤和南天星君也被困在其中。

拥有倾国之容的白裙女子，看向下方碧蓝色的玄冰结界，美目之中蕴藏着的复杂情感，那眼眸仿佛能望穿厚重的冰块，注视着下方被无比寒冷的玄冰覆盖的那个人。

那结界之中，有她朝思暮想的爱人。

在绝美女子瞳孔失焦的时候，冰蓝的玄冰结界之下，浮现出一抹充斥着神圣的紫金色，显得突兀无比，紫金光芒在下一瞬大盛，径直撞在玄冰结界之上，坚固无比的结界之上开始有着裂痕蔓延而出。

白裙的豆冠佳人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不断撞击，想要撞破玄冰结界的朦胧紫金之气，红唇微抿，皓齿在唇间深咬出一道血痕，沉默不语。

玄冰结界裂痕不停地在紫金气团的撞击下扩大，直至那道尊贵神圣的紫光冲天而起，布下这道强大结界的年轻女子始终都没有丝毫地动作，只是平静地观望着那道扶摇直上九天的紫金身影，美目里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世人只知她表面的美，无人能哓，在看到那紫金光芒之下年轻男子身影的时候，内心发出的一声悠悠的叹息。

那撞破玄冰结界束缚，冲天而起，被紫金气息环绕包裹的身影，除了苏临凤，又会是何人？

双手随意一挥，将萦绕在身体周围的紫金之气散去，视野逐渐清晰起来，苏临凤朝着那道身着白裙的绝美倩影，遥遥望去。

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动眸子。

怔怔地凝望着同样与他凌空而立的绝美女子，那将什么国色天香，什么倾国倾城，什么沉鱼落雁诸多词语都用尽的容颜，用来形容都不为过，但他在乎的不是对方那玲珑妙曼的娇躯，不是那宛如九天女仙般的容颜，更不是那风华绝代的身姿，这样堪称祸国殃民的女子他见得也不止一位。

不说当年裙倾天上人的南宫雪，光提毁灭之龙焰，化作少女的模样便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一样不能让苏临凤如此激动。

让得苏临凤心神震颤不已的，只因为，那是她。

他深爱了两百年的女子。

心甘情愿为她画地为牢，心甘情愿去四处奔波征战八荒，心甘情愿上天宫，下地狱，心甘情愿地为了获得举世无敌的力量，去接受那最终毁灭的结局。

只因为那是她，他发誓要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要落得两处芒芒皆不见的她。

若瑶。

当初与君一别，难以相忘于江湖，如今与君再见，可还是那人？

“你是不是若瑶？”

苏临凤感觉喉咙有些哽咽，声音沙哑，望着那与他相距不过数百步，却好似相隔天涯的绝美女子，艰难开口道。

闻言，女子只是偏过头去，似是不愿再去看苏临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不语。

苏临凤闭上灿金色的地狱之瞳，竟有两行清泪划过，世人皆言，男儿有泪不轻弹，作为当初顶天立地的皇者，苏临凤自然当得世间大风流一称，但此刻的他，却是任凭他如何催动修为，也止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夜不能寐，朝思暮想的爱人？就算灵魂湮灭，化成尘埃，他也能一眼将她识出，又怎么会问出那般浪费口舌的话语。

只是苏临凤不愿意接受，在若瑶第一时间出现，降下那永恒之雪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那是她来了，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冲破结界，只为了看看她。

苏临凤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死，却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被带去天界不过只是一种猜测而已。直至见了光宣帝之后，苏临凤才真正确信了，若瑶真的是被带上了天宫。

“为什么？”

苏临凤脚踩虚空，踏天而行，向着似是不愿意面对他一般，只留下背影的女子伸出手去，一步一步迈出。言语之中满是不解和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听到那满怀痛苦的问声，若瑶身子微不可查一颤，似是不敢回头去看那无比熟悉的英俊脸庞，抬起螓首，泛着水汽的眸子望向那深蓝色穹宇，口唇翕动，背对着苏临凤，缓缓开口。

没有继续保持沉默，因为再也不忍心，但也没有直接回答苏临凤，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无法给出答案。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在来到这里的时候，若瑶已经自认为已经做足了觉悟和准备，然而，直到真正见到那纠缠了两世的人，若瑶才真正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准备，在那个人面前，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内心明明早已得出答案，为什么在此刻，却又犹豫不决呢？

两行清泪从绝美的脸颊上划过，花了那清淡却不失妩媚的妆容，被思念和痛苦泪水的满溢的美目，茫然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临凤朝着那背对着他，有泪无声的女子一步一步迈步而去，伸出右手，想要抓出那人的身影，好好地问她，为什么要如此。

为什么要阻止肆虐天宫风暴，为什么要将他也一同封印在永恒的冰封之下。

为什么，不愿意看他一眼。

苏临凤双眸金光早已消散不见，幽潭般地黑眸再没有当初那般深邃，有的只是无尽空洞中难以言语的痛苦。

“若瑶。”

“我是若瑶，但却不是你的净莲妖后，妖后早已死去，如今的我，是天界这一代的圣女。”在苏临凤话音落下之后，若瑶终于转过头去，与苏临凤隔空对望，清冷的面庞没有一丝一毫的思念和痛苦存在，不存在任何一滴眼泪，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不！你是她，你才不是什么天界的狗屁圣女，你是她！你只能是她！”这一刻的苏临凤，似是发狂一般，浑身黑气缭绕，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内心深处有着残忍和暴戾仿佛要冲破层层枷锁，在若瑶如此强烈的刺激下，苏临凤因为承载地狱之瞳而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即将挣脱束缚。

“喂，小子，赶紧带着你那张叔走，我感觉到有一股足以凌驾于半神境界的气息，正在飞速地接近这里，最多还有五息！三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在苏临凤快要心神时空之时，焰焦急的声音从苏临凤戴在食指上的黑戒传出，落到他的心神之中。

然而苏临凤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对此充耳不闻，嘴里不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音节，如痴魔一般，执拗地朝着若瑶走去。

此刻，苏临凤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带若瑶走，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见到苏临凤仍旧如此执迷不悟，漆黑龙戒在这一刻光华大亮，黑裙黑发毁灭龙神焰出现在苏临凤的身旁，灭世般的霸道气息一传出，整个天界顿时开始躁动起来，一股强烈的排斥之意朝着焰压迫而去，冷哼一声，尽管不在地狱，真神境界的力量受到限制，但也不是区区天宫可以挑衅其神袛威严的。

在焰身形闪烁而出之后，那道在焰感知之中，朝天门处穿梭空间而至的强大气息，同样只差一息，便可降临。

看向那仍是执迷不悟向若瑶走去的苏临凤，焰淡紫色的竖瞳冷光一闪即逝，若是再拖下去，惊动到神圣与白昼之龙和那堪称天上天下皆无敌的天帝的话，他们今日便是插翅难飞。

不再犹豫，焰小手一伸，一掌拍在苏临凤肩头，毁灭之力爆发，将其自我意识暂时震散而去，整个人朝着苏临凤的身体里一钻，将他的身躯占据。

漆黑空洞的瞳孔转变为充斥着毁灭意味的紫眸，暂时操控着苏临凤身体的焰，身形暴掠，一闪即逝，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中年大汉，撕裂虚空，再看不到几人的身影。

全部过程中，若瑶只是静静地观望着，没有任何出手阻止苏临凤离去的打算，焰才前脚刚走，一道虚空裂缝紧随其后，在天门外豁开，从其中走出一位身穿灿金铠甲的男子，两鬓略显斑白，看起来已有不惑之年。

不惑之年的金甲男子从虚空里走出，若瑶向着前者略微欠身，言语间听不出喜怒，恭敬道：“父亲。”

“他走了么。”点了点头，示意若瑶起身之后，金甲的中年男子淡淡开口问道。

螓首轻点，若瑶眼帘低垂。

“委屈你了。”金甲男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若瑶的肩膀，安慰了一声后，走回裂缝之中，不知又去往了何方。

若瑶依旧站在宫阙上方，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奢华天宫，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下人寰。

一道紫色的光芒穿破层层云雾，朝着地面砸下，仿佛那撕裂夜空的雷电与陨星。

这一幕被走在路上的一位小男孩看见，扯了扯身边娘亲的衣袖，指着天上那浓烈无比的紫金气团，稚嫩的声音大喊道。

“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