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南洲宗派传承至今,无一不信奉弱肉强食赢者通吃的道理。
你被灭门只是因为你弱,要是有血仙教那般强势和不要脸,谁敢惹你?
小规模的修士混战随时都在南洲各地上演,看不对眼当街开打也不过是南洲修士日常打招呼的方式。和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的南洲大地相比,如今镇魔狱里众多魔修不堪入目的走廊搏斗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能被关押在镇魔狱苟活至今的魔修谁没两把刷子?
没水平的早就灵力断绝肉体消亡魂飞魄散了。
能参与到众多道宗境界魔修的混战斗殴里说明你强你够格。
反正大家都是被关了几百年,谁也不惯着谁,冲着狱友们发泄怒火也无可厚非。
南洲散修们乱作一团。
挑起散修互相谩骂斗殴的御兽宗万毒门众人却只是互相谩骂嘲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
“郭护法,要不从中调停一番,免得大家打出真火气。”血仙教众人里,庞俊对着郭启山使了个眼色。“都是难兄难弟,真撕破脸皮对所有人都不好。”
“你先把楚怡拉住。她已经冲进散修里开打了。”
郭启山话还没说完,披头散发的楚怡就拾起镇狱傀儡的残破手臂,把一个散修砸的鼻血横流。她乘胜追击,抓住断裂的傀儡手臂,直直捅入这名散修的嘴里,把满口黄牙尽数捣碎,“你不是想双修吗?还想不想双修!”
“刚刚还有几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跑哪去了!”楚怡泥泞的脸上露出病态的红润,破烂的衣衫下开始蒸腾出红色的血气。她的眼球快速转动,视线不断扫过附近南洲修士瘦削的脸。只要被她找到,她保证会让刚刚那些胆敢对圣子不敬的人后悔被生下来。
找到了!刚刚说“让圣子做姨太太”的家伙!
楚怡两眼放射出鲜红血光,嗷地一声扑进人堆,从背后精准地将那个倒霉魔修放倒在地,死死地掐住脖子。
那魔修也不是吃素的,被楚怡偷袭后背倒在地上后,他两手胡乱扯住楚怡破烂的衣衫一角,一确定偷袭者方位,他想也不想直接发起肘击,坚硬的关节大力撞在楚怡柔软的腹部。
楚怡闷哼一声脸色剧变,但她掐住魔修脖子的双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加大了力道。
“血仙教下场了,大伙快跑!”乱作一团的人群里不知哪位吼了一嗓子。
“什么,血仙教不是要把咱们救出去吗?跑过来搅混水干什么?”
“你傻啊,血仙教你都敢信,还不跑远点!”
“风紧扯呼,老夫先走一步。”
“楚怡你个疯婆娘,五百多年的狱友情打水漂了,居然对我出手!”···
庞俊像是破开潮汐的礁石一样,张开双臂将混乱的人群分为两半。
楚怡正和那魔修展开地面搏斗,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两人在残破的傀儡堆上滚来滚去。
庞俊张开厚实的臂膀,一把将楚怡搂了起来,扛在肩上就走。
“等等,左护法,我还没咬死那个家伙!”楚怡一边晃着庞俊健硕的手臂,一边不甘心地冲着那劫后余生的魔修挥拳。
“堂堂血河使者,对着狱友们大打出手,像什么话···”
楚怡银牙紧咬。“他们居然敢,居然敢,对圣子大人说出那种话——”
“···可是圣子大人都没有表态。”庞俊颇有些无奈,“圣子大人并没有只带着咱们教的教众逃离,而是费心费力跑遍了这座监狱到处找人,还亲自收敛了身死道消修士的尸骨,威胁到南洲同道的傀儡更是尽数消灭,如此种种,为的不就是保全南洲诸位的性命?亏得你身为血河使者,为何不从圣子大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楚怡愣了愣,略有些恍惚,捶打着庞俊后背的拳头逐渐耷拉下来。
郭启山伸出黑乎乎的弯曲指甲,抠了抠挂在干瘪下巴上的胡渣,“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冲动。”
庞俊抓着楚怡的手腕,将她放在血仙教众人所在的地盘上,“别乱动,虽然融魂血身能保持身躯不灭,但灵力断绝无法屏蔽痛觉的情况下骨折扭伤可不好受。”
“嘁,几百年不见,你这大块头还是这么多话。”楚怡歪斜着嘴,很是不爽。
严墨拢着宽大的袖子站在血仙教众人前方,她略微转过身,用余光偷偷瞄着和庞俊斗嘴的楚怡。或许她当初为了那个老鬼改良功法,并不是什么坏事···或许。
楚怡终于摆脱了庞俊的控制,她揉着通红的手腕,一边小声抱怨着庞俊力气太大,一边向着站在众人前方的红色倩影抛去视线。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而又迅速交错,重新收回各自主人身上。
“右护法,您老见多识广,圣子大人如今这副模样···”楚怡揉着手腕,轻声开口。
“不是瞎子应该都看得出来吧,那一身魔纹,不是合欢宗搞的鬼还能是谁。”郭启山搔着干瘦皮包骨的胸膛,话里显然有些不满。
结束与楚怡之间的偷偷对视,严墨理了理思绪,向着剑拔弩张的御兽宗和万毒门众人发话:“尽快逃出这监牢才是重中之重,诸位道友怎么看?”
“还有你们,与其在这镇魔狱里对着仙门同道发泄怒火,不妨等回到南洲痛痛快快打一场。要么是上古仙宗大派出身,要么是摸爬滚打的天才散修,在这里像凡人小混混打架似的斗殴,要脸吗?”
“莫不是以为我血仙教突然发善心,不求回报地救你们?”
严墨抬起布满魔纹的白皙手臂,五指成爪向着人群轻轻一抓。
方才口嗨要和血仙教圣子搞这搞那的十来位道宗境魔修一个接一个跪伏在地,他们被镇魔狱折磨数百年的干枯身躯骤然爆裂开,肉沫与血浆之间混杂着神魂碎片,血肉碎块在心口处凝聚成涡旋,最后形成圆润的朱红色大丹。
妖艳白皙的女子手掌一勾,十来颗血魂大丹陆续飞入手中。
十来具光溜溜的骨架哗啦一下坍塌,骨头落得满地都是,和堆积如山的傀儡残片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长得人高马大,结果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你自己挑一个走吧。”
严墨与卫文景并肩而立,冲着身侧摊开掌心,十来颗圆润的朱红大丹在手上堆成一座小山。
卫文景暗自摸着手腕的紫玉镯,缓缓摇头。
严墨也不再言语,她将这些凝聚了道宗境修士一身精华的血魂丹收入袖中,看向刻满阵法符文的青黑色天花板。那些黯淡不清的铭文似乎织成了一张大网,能将所有妄图逃离的猎物牢牢黏住,最后沦为捕食者的食粮。
“可惜。最后这张网还是被外来的毛孩子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