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盈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终目光停在了林老爷身上。

看着林老爷,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点不对,但哪里不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皱了皱眉,先放下了此事。

旋即为众人前后分析了一番,以堵上众人骂来骂去没完没了越来越过分的一张张嘴。

“我们目前。”

“就算把所有人聚集起来,也只够堪堪防守一个方向的。”

“所以要想保下定南镇,我们必须不能守,要主动走出镇子,到外面与山贼正面部队野战!”

“定南西边,舅公山方向。”

“那是一片密林。”

“密林野战,往往是先手埋伏做准备的一方能够取胜。”

“茂密的树林,天然就是分割大部队,限值马匹行动的区域。”

“在林中,只需要以陷阱配合精锐部队,以及提前埋伏好的,敢杀贼,不至于一触即溃的部队,取胜山贼不算什么难事。”

“厢兵不能用了。”

“武装本地受灾的百姓以及镇中的壮丁,以他们作为此战的次要战力,才是正解。”

“林老爷,您若是信得过我……”

耶律盈话说至此,屋内原本谩骂的众人其实态度已经全然转变了。

毕竟确实如耶律盈所说,镇子没办法守,城墙修好了人手也不够。

不如到林中伏击,打他个出其不意。

也是如耶律盈所说,厢兵全无正面作用,不如满心复仇和无处可去想着保卫家园的百姓更有战斗力。

周遭人不断应和耶律盈,就连林老爷身边的林家教头,也是在应和着耶律盈所说的话。

眼瞅着,防守反击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但。

林老爷此时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沉沉道

“这位公子,先前你确实三箭退贼兵,称得上首功。”

“但,事关全镇百姓的性命。”

“如此大的事情,竟要出镇野战与那贼人伏击。”

“老夫还是觉得不妥啊。”

林老爷如此说,周遭人纷纷劝,纷纷跟林老爷解释个中原委。

但此时的他却听不进去似的,谁说都摇头。

如此,耶律盈更觉得别扭了。

说上年纪人谨慎,勉强也说得过去。

但总是觉得这林老爷有点别扭。

但一时间,也实在抓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得暂且作罢。

耶律盈皱了皱眉,旋即微微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对林老爷抱拳拱手,说道

“林老爷。”

“最乐观的估计,贼人七天内都在疗伤,再收拾准备个几天,十天时间差不多。”

“十天里,您自己再好好的琢磨琢磨,我这些天不走,就在这。”

“您要是有主意了,随时都能找到我。”

林老爷点点头,却没答话。

林老爷身旁的和尚,丰宁寺的暂主持妙禅和尚此时出言道

“阿弥陀佛,小公子可以去暂时住在镇西边的朱家客店,那里勉强还算是规整。”

“贫僧呢,明日大开寺门,寺中存粮都熬粥,舍给镇上百姓。”

“舍粥时候,贫僧会动员一番百姓,跟父老讲一讲利害。”

“无论是守镇子,还是出去伏击贼人,镇内镇外的事情,用得上我们丰宁寺这一班和尚的,我们自会尽力而为,与定南镇共进退。”

听闻一直以来都是紧闭寺门不叫外人进去的丰宁寺眼下要开门舍粥。

一时间,耶律盈心内只觉得奇怪。

他皱了皱眉,并未多表示什么。

面上展露出笑意,亦是对那妙禅和尚拜了拜,旋即应道

“那便多谢大师傅了。”

“大师傅,林老爷,我先告退了。”

说罢,耶律盈同周璇玑一道,出门而去。

镇西。

街边。

朱家老店。

所谓朱家客店,便是一间客栈。

上下二楼的一间客栈,下面三间客房楼上两间,一楼还有饭桌。

即能在这里点菜吃饭,也能住店。

多豪华谈不上,但定南镇不比汴洛城,有个能下榻休息一晚,便算是不错了。

先前在酒楼谈的那些事情,耶律盈想来疑点重重。

只不过,诸多疑点他今天不想再琢磨了,前前后后有二三十个小时都没睡觉,实在是困乏。

只想着吃些正经的好饭,踏踏实实的睡上一晚,休息够了以后明天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二人一道来到了朱家老店,问了店家能否入住。

店家旋即便答楼下客房先前遭贼打坏了也死过人,楼上两间倒还算好的。

订了饭,要了几个简单的热菜,二人旋即便坐在了一桌,聊些闲天,打着哈欠等着上菜。

这时。

先前的那木合买与宋绮言一道而来。

暂别重逢,四人自然凑坐在了一桌。

不多时,菜和酒先后的上来了,一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然聊了起来。

宋绮言抿着唇,看看对面而坐的带着黑眼圈一副倦意的周璇玑,看看一旁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会是会的耶律盈,旋即叹道

“哎,定南镇这事情,实在是恼人。”

“数量众多的山贼,不堪用的厢兵,老糊涂不敢下决心的县令老爹,破事情都赶到一起了。”

“本地的百姓,可怎么办呢。”

“也是难为你们小两口了,赶路途中本就劳累,遇到了这事情。”

“你看,大嫂子,你家小相公都撑不住在这就趴下了。”

“要不大嫂子你先扶你家相公回房休息吧?不必在这陪着我们,没关系的。”

宋绮言这一番话说的诚恳,却是听得周璇玑红温。

哪怕这宋绮言就是几面之缘,她也是绷不住了。

一张病柳娇花似的面庞满面不快之色,啪的一放酒杯,不快道

“小宋袜子!”

“怎么又一口一个大嫂子的叫上了?”

“我是真不知道你是记性差还是诚心没事拿人找乐的。”

“先前我不是说了吗?我俩是同事。”

“什么大嫂子?”

“什么小相公?”

“还扶他回房休息?”

“这对吗大袜子?这不对啊。”

本来,周璇玑就是个男女认同感纠结错乱的人,有时候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比正常女人都敏感。

更何况,这耶律盈还对自己腻腻乎乎的,遇事拼了命的救自己,还不图什么回报,本来这就很怪了,足够叫她心内纠结绯腹了。

这姓宋的小妹子倒好,一口一个大嫂子,一口一个小相公。

周璇玑实在是难绷。

眼见周璇玑这一番不快的样子,宋绮言只得是连忙赔罪,挠了挠头,诚挚道

“抱歉抱歉,这位周姐姐。”

“唉,我这也是。”

“定南镇的事情,我自己的愁事捏在一起,实在心乱,旁人说话也没往心里记。”

“不慎辱了姐姐清白,给您赔个不是。”

周璇玑哪里好跟她计较,反正这几声小相公,耶律盈也没听见,也没那么大的所谓。

她摆了摆手,随口道

“没事没事,算了。”

“不过……”

“话说回来。”

“宋姑娘。”

“你的记性确实有待商榷,不过武艺属实算是可以。”

“凭你这么一身武艺,想在京畿地面上讨口饭吃不算难事。”

“就是汴洛城里人事复杂,你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混迹其中,只怕吃亏。”

“我这有份既能赚不少,又对得起良心,还有编制的差事。”

“宋姑娘可感兴趣?”

眼下定南镇一事,周璇玑也有自己的考量。

原本想的是两个人偷摸进入丰宁寺,潜入探查一番,简单直接。

但现在,丰宁寺主动开寺,就代表他们值得外界怀疑的地方都被掩藏好了。

想再在丰宁寺找到什么端倪,便不简单了。

事情变复杂了,两个人的人手怕就不够了。

这木合买和宋绮言,说实在的都是无处可去的江湖游侠,而且武艺还都不差。

倒不如招进皇城司里来,在定南镇这桩事情里面一道办事,多添两个武艺不差的帮手。

宋绮言听闻,一时不由得一愣,旋即皱起了眉头,好一番思索。

思索半晌后,随即抬起头看向周璇玑,小心翼翼问道

“给官家办事,这个饷银……”

“我老家那边官差的饷银都欠饷三年多了,全靠搜刮老百姓过日子,原告有钱打被告,被告有钱打原告,两边都没钱重打四十流放琼崖岛。”

“我虽然不知道皇城司是干什么的。”

“但搜刮老百姓这种事,我……真干不来。”

周璇玑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加了口菜,应声道

“皇城司嘛,早先是一个大衙门,收妖器,压服武林各个门派,收集情报,监察百官。”

“但现在呢,主要职能是给退休的老探员养老的。”

“目前在职的,只有我一个干员。”

“还有我旁边这个绝不是我小相公而是我上司的一会儿叫杨瑛一会叫耶律盈疑似是倒斗专业的神箭手司丞。”

“经费嘛,全部都用来发养老金了,不但没盈余,还得找上司衙门借钱补亏空。”

宋绮言一听,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连忙道

“不了不了,还是别了。”

“给老头发养老金的差事本就不适合我,我跟术算这种事情八字不合,真不行。”

“何况还没钱发饷。”

周璇玑一笑,摇了摇头,旋即从自己空间里取出那把自己订制打造的镶金的重剑放在了桌上。

金光闪闪的重剑一出,顿时宋绮言和一直低头不语默默吃菜的木合买都是眼前一亮,满面惊愕之色。

随即,周璇玑笑道

“衙门确实没钱,但我除了皇城司干员,还是个官家小姐。”

“钱这方面不用操心。”

“倘若二位在此次事情中能帮到我们,事成每人五十贯。”

“若要在皇城司留着长久干下去,平日没事的时候月奉五到十贯,出任务另算。”

“如何?”

宋绮言听闻,一时间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应声。

另外一旁的木合买倒没那么缺钱,但想来自己身在中原也没什么去处,留在这打打工赚赚钱倒也没什么不好,索性也是答应了下来。

如是。

皇城司今年的人力得到了100%的正增长。

收了两个武艺不俗的新干员,周璇玑也是心情颇为爽朗。

舒了口气,心内直道

“我们的皇城司,正在蒸蒸日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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