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喜欢下雨天。
“芊芊大人还需要暖脚垫吗？”
“扮小狗也要适可而止哦。”鹿芊芊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今天不许再发疯。”
于是顾清瞬间又一脸正色，恢复成安静温和的模样，乖乖缩在沙发上，迟疑了一会儿又把脑袋枕在了鹿芊芊的白丝大腿上。
鹿芊芊在看电视，偶尔伸出手摸一下他的脸，就好像居家的女主人在抚摸那个躺在自己怀里睡觉的小猫一样。
这样安静的下雨天，星球悄悄转动，时间悄悄流逝，风和雨藏在云雾里，顾清觉得他的心也跟着雨水一点点安静下来。
直到嘈杂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顾清的思绪。
顾清看了一眼，是完全陌生的号码，他先是谨慎的等待了一下，才终于选择了接听，随即耳边便传来李四那熟悉的声音，“顾哥？”
“你不是说少用电话联系吗？”
“我怕我到你那再告诉你来不及……我今早起来发现了一件事。”李四的声音略显焦急。
“什么？”
“你现在还住在那个叫做鹿芊芊的女孩那儿吧？”
“是啊。”
“鹿芊芊的名字今天出现在了梅花俱乐部的网站上，悬赏200W，和一颗A级妖魔晶核，要她的脑袋。”
顾清的动作忽然僵滞了一下。
接电话的时候他懒得贴到耳边，于是开了免提，此刻的鹿芊芊也听到了这句话，她也愣神了一下，有些困惑的看向顾清，“诶？”
“知道了。”顾清先回应了李四，接着才挂断了电话。
鹿芊芊不解的看着顾清，只是下一瞬，她的眸子变得微微有些讶异起来。
因为此刻的顾清表情忽然和先前截然不同，先前他的神情像是慵懒的靠在女主人怀里的猫，此刻他的眸子却忽然变得凶厉起来，那样的眼睛忽然让直视的她生出极其强烈的不安。
上一秒还是猫，下一秒却忽然变成了呲牙的狗。
“梅花榜……唔，可以理解为一个黑暗世界里的杀手组织。”顾清迟疑了一下，收敛眼眸里的凶恶，轻声说，“他们拿钱办事，为雇主杀人买命，聚集在那个叫做梅花组织的，大多是一些被联盟通缉的罪犯，或者他们自己培养的能力者，这个组织的效率挺高的，任务完成率我记得应该在九十五以上，鲜少有失误。”
“是……在开玩笑吗？”鹿芊芊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不是哦。”顾清摇了摇头，但下一瞬他便已经坐起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似是想驱散些她的不安，“但是没关系，有我在呢。”
………………………………
季月泠被顾清呼唤来了鹿芊芊家中。
她本对顾清这不讲道理的呼唤有些不爽，但难得听顾清用尤其正经的语气和她发了语音，让她来接鹿芊芊去她那暂住几天，季月泠路上因为困惑而查询鹿芊芊的信息，看到了那张梅花榜上鹿芊芊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还是她高一入学时候拍的，眼眸温柔明净。
于是她开始一路狂飙，来到顾清家楼下，而顾清带着鹿芊芊下楼，上了季月泠车的后座，鹿芊芊此刻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像是忽然把她拽入了某场电影，她完全没有做好成为女主角的准备。
“什么情况？”季月泠一面开车，一面问向身后的顾清。
“不要问。”顾清摇头，“反正，先替我保护她几天吧，我出门一趟，解决完了就没事了。”
“需要帮手吗？”季月泠问道。
“你能帮我？”
季月泠想了想，“我……去找我爸？”
说到这的一瞬间季月泠自己都愣神了一下。
她甚至不曾因为老陶的事情去主动求她的父亲出手，可偏偏因为顾清身边这个女孩的事，亦或者说最近的她已经有了太多太多变化，这些变化让她自己都有些陌生起来。
可顾清却摇了摇头，“这件事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季月泠先是一怔，但下一刹便很敏锐的想到，如果是因为这样，那是否意味着鹿芊芊的身份……也有些不可告人的地方？
可这一次她识趣的没有再多问，只是望了一眼身后脸色苍白，此刻宛若受惊小鹿一般颤抖的少女，而顾清此刻正轻轻搂着她的腰，安抚着她的恐惧，柔声说着，“就在季姐姐家里住几天就没事了。”
待到季月泠开车来到楼下，顾清让她们回家，上楼，却并未安排其他的事情，而是就这么转身而去，什么都没再多说。
……………………………………
搏击俱乐部。
“帮帮忙。”顾清坦诚地望向面前众人。
面前的众人却并未着急回答顾清，而是略带不解地看着他，直到顾清缓缓开口，“唔，想麻烦你们替我去季月泠所在的小区暂住几天？保护一下那两个人的周全。”
顾清耳边听到了一声声妖魔语的应答。
他松了一口气，轻笑起来，看向吧台的秦叔，此刻的秦叔正在调配酒水，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缓缓开口道，“我来？”
“还是我来吧。”顾清轻叹一声，“越是忍让麻烦就越是多，倒不如一次让他们长长记性。”
“你，行吗？”
“行。”顾清回答。
于是秦叔的眼眸里的疑虑渐渐消散，只是默默从酒柜下又取出两个瓶子来，两个都是漂亮的水晶瓶，里面一个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另一个瓶子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
这是搏击俱乐部的那两位创始人，专门留给某个人的遗产。
“选哪个？”秦叔平静的问他。
顾清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没一会儿以后，李四大摇大摆的走入了搏击俱乐部之中，将一张小册子交给了顾清，顾清翻开看了一眼，里面是【梅花】一些中层核心成员的现实身份，以及可能在的居住地址。
这些情报想要搞到手，想来也花费了他不少心思。
“下次请你喝酒。”顾清拍拍他肩膀。
“咦，我还以为你会大方到把那水晶瓶里的东西给我尝一滴呢。”
顾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摇头，“你太弱了，尝了会死的。”
他这么说着，李四却贪婪的望向了那两个水晶瓶，轻轻舔了舔嘴唇，最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虽然你这么说，但真的很想让人试一下啊……也不知道秦叔到底是怎么忍住把它们保存这么久的。”
秦叔开始面无表情的调配酒水，他做了一杯极干的马天尼，不要橄榄，换成了青柠皮，马天尼是透明的颜色，可当秦叔取出了一滴那水晶瓶中的红色液体，滴落到那杯酒以后，那杯酒在一瞬间变成了绯红的颜色，甚至俨然一副快要沸腾的模样。
顾清端起酒杯，近乎要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酒，据说他们初次相识那天，比拼酒量，在酒吧里喝了摆满整个吧台的马天尼。”
“那最后谁赢了？”顾清好奇问道。
“他赢了，毕竟他喜欢耍赖，就算吐到人家裙子上也不承认自己喝不下了。”秦叔有些无奈的笑，眼眸里却透出一缕说不清的怀念。
顾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将杯中酒尽数饮尽。
李四的好奇看着他身上的变化。
他的眼瞳原本是纯黑色的，但下一刹那，他的眼瞳忽然变得宛若暖玉一般纯白，就连他那中长的头发都变成了一片银白的颜色，而他身上的那些伤痕，也都在一瞬间尽数消失。
刹那间他的气质忽然变了，从有些落魄的流浪少年，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华贵沉稳起来，那双银白的眼瞳里，此刻深邃的宛若漩涡，仿佛已然堪破了世间所有的【真理】。
当顾清环顾吧台下的众人，众人本能的想要避躲他的目光注视，但此刻却在他眼眸下，本能的绷紧了身体，搏击俱乐部的老人望着面前这一幕，恍惚间忽然又回忆起许多年前，那个银发的女人和那个红发的男人坐在吧台，一边吵架一边疯狂拼酒的场面，吵到脸红脖子粗以后，他们就去搏击厅里大打一架。
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被女人按在身下打的鼻青脸肿，男人却只是贱笑说她身上好香。
“谢谢秦叔。”顾清放下酒杯。
他站起身来，秦叔却忽然喊住了他，他将一把钥匙丢给了顾清，轻声说，“那辆车在地下车库，本来也该是你的东西，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保养。”
顾清接过钥匙，看向面前的秦叔，轻声说，“麻烦了。”
秦叔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目送他走出了酒吧，此刻众人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下来，秦叔也将那两个水晶瓶重新收起。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只是又难免聊起了过去，李四也靠在吧台，慢慢悠悠的吃着面前的坚果，他忍不住轻声说，“真像啊。”
“你觉得他更像谁？”秦叔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轻声问。
“像他爸啊，据我所知，他们都一样都没脸没皮的，他妈可是讲究人，哪像他爸一样不要脸。”
“我倒是觉得他更像他妈妈。”
“怎么说？”
“她也总是好像平时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但一旦有人想要染指她珍视的东西……”秦叔把李四的酒递到他面前，轻声补充道。
“她会把对方的一切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