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盯着丹炉观测孔里流转的玉色光华,热浪蒸得他额头冒汗。上官鹤情抱剑倚在青铜鼎旁,火纹护腕映着炉火明明灭灭。

“还要多久?”

顾衡用袖口擦了擦鼻尖的汗珠。

上官鹤情屈指弹了弹鼎身,震得星轨图泛起涟漪:“两个时辰。”

秦晚舟蹲在墙角翻腾药柜,怀里抱着装满蜜饯的油纸包,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闻言含混不清地嘟囔:“那我要去膳堂拿糖蒸酥酪......”

“回来!”上官鹤情剑鞘横在门槛前,火星溅在青砖上烧出焦痕,“丹炉离不得人,你当这是过家家?”

顾衡突然嗅到熟悉的桂花香,转头见上官鹤情从乾坤袋摸出个青瓷坛。泥封拍开的刹那,醇厚酒香混着灵气溢满丹房。

“醉仙酿?”

顾衡眼睛一亮,“师姐私藏够久的。”

上官鹤情广袖翻卷震落三只海碗,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闲着也是闲着,喝两碗解解乏。”

秦晚舟捏着半块核桃酥蹭过来,鼻尖沾着糖霜:“我、我不会喝酒......”

“这酒是用灵米酿的,醉不倒人。”上官鹤情揪着她后领按到青玉案前,碗沿磕在案上叮当作响,“你当糖水喝便是。”

顾衡仰头灌下半碗,喉间火辣辣地烧起来,四肢百骸却泛起暖意。这酒入口不辣,甜甜的口感很好,丹后劲却着实不小。

秦晚舟试探着舔了舔碗沿,杏眼睁得滚圆:“甜的!”

“早说了像糖水。”上官鹤情剑穗扫过她发顶,自己也仰脖喝干。

酒液顺着下颌淌进衣领,火纹护腕腾起的热气把空气灼得扭曲。

秦晚舟抱着碗小口啜饮,另一只手还在往嘴里塞玫瑰饼。碎渣掉进酒碗,被她用指尖捞起来舔干净。顾衡看得好笑,这丫头喝酒像只偷油的小老鼠。

“如何?”上官鹤情屈指弹了弹秦晚舟的碗。

“好喝!”小姑娘脸颊泛着薄红,突然打了个酒嗝,“就是脑袋有点晕......”

顾衡正要劝她少喝点,丹房梁柱突然剧烈震颤。中央丹炉的观测孔迸出刺目白光,三十六道星轨同时亮起。

上官鹤情甩出三道赤焰符稳住地火阀,剑柄重重砸在青砖上:“慌什么?丹炉自会调节灵力。”

秦晚舟吓得缩进药柜缝隙,怀里还死死搂着半包松子糖。顾衡盯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想起穿越前实验室养的那只贪吃仓鼠。

上官鹤情屈指弹了弹顾衡的碗沿,火星子溅到他手背上:“愣着修仙呢?喝!”

说话间又倒满三碗,酒液泼洒在青玉案上凝成琥珀色的小溪,“丹炉有星轨大阵看着,炸不了!”

顾衡盯着碗底晃动的月影,喉结滚了滚:“最后一碗了哦......”

话音未落就被秦晚舟的傻笑打断,小姑娘正把酒碗扣在脸上当面具,鼻尖沾着糖霜的碎屑随呼吸上下起伏。

三个时辰后。

秦晚舟四仰八叉地趴在顾衡大腿上打呼,发间插着的糖葫芦签子随着鼾声摇晃。

上官鹤情歪倒在青铜鼎旁,火纹护腕燎焦了半边裙裬,正举着空酒坛往嘴里倒:“本姑娘炼的丹......嗝......能让人长第三条腿......”

“嘿嘿嘿……”

顾衡一脚踹翻药篓,晒干的雪莲子噼里啪啦砸在秦晚舟背上,“明明是......是能让人头顶开花!”

他薅起把冰魄兰往脑袋上插,“瞧见没?这才是......嗝......大观宗最新款头饰!”

上官鹤情突然揪住他衣襟,赤红瞳仁里跳动着失控的火灵根:“你说!上个月膳堂丢的十笼蟹粉汤包......”

她打了个酒嗝,剑穗上的赤焰符把顾衡刘海燎卷了边,“是不是你拿炭盆烤着吃了!”

“天地良心!”

顾衡拍着丹炉盖子发誓,震得炉膛里金乌虚影乱窜,“是谢师叔养的灵鹤.......偷叼去喂相好了!”

他忽然神秘兮兮压低嗓音,“那鹤对象是锁天阁的星轨仪......”

“放......放尊重点!”上官鹤情一巴掌拍碎药杵,木屑纷纷扬扬落在秦晚舟鼻尖,“我们丹房......不搞人鹤恋!”

顾衡突然鲤鱼打挺蹦起来,顶着满脑袋冰晶手舞足蹈:“其实我前世是口炼丹炉!”

说着咣咣拍着胸口,“不信你听......丹田里有丹火在烧!”

“巧了!”上官鹤情“咚”地把脑门磕在鼎身上,“本姑娘是......是朱掌门丹炉托生的!”

又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抓痕,“看见没?这是被丹炉盖子夹的!”

秦晚舟在梦中突然举手:“师姐师姐,糖蒸酥酪......要浇蜂蜜............”

口水顺着顾衡的袍角滴落,在青砖上洇出个小水洼。

一缕玉色烟霞突然从丹炉观测孔喷涌而出,馥郁药香瞬间冲淡酒气。

上官鹤情手脚并用地往主炉爬去,发间簪子勾住顾衡的腰带:“成了......老娘的冰肌玉骨丸......”

“胡说,明明是我的……”顾衡朝她喊到。

上官鹤情踉跄着挥出焚天剑气劈开炉盖,三十六枚丹药裹着霜气冲天而起,在星轨图中凝成冰凤虚影。

秦晚舟被寒气激得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抱住顾衡的腿:“师姐......糖画凤凰要糊了......”

上官鹤情摇摇晃晃抓起冰晶匣,三十六枚丹药哗啦啦倒进顾衡怀里。玉色丹丸顺着他衣襟滚落,在青砖地上蹦出清脆声响。

“数清楚......”她一脚踩在药篓上,火纹护腕燎焦了袖口,“别忘了上交库房……”

顾衡盘腿坐在地上,指尖拨弄丹药像在数铜板:“一、二、三......二十一!”他捧起二十一颗丹药塞进上官鹤情怀里,“九颗交丹房,剩下的归你。”

上官鹤情眯着眼数了三遍,突然揪住他耳朵:“四分之一是九颗......你多给三颗作甚?”

“送你的——”

顾衡拍开她的手,把丹药按进她掌心,“上官师姐也是大美人啊......”

“算你识相!”上官鹤情嘿嘿笑着把丹药塞进乾坤袋,转身栽进药材铺成的临时床铺。火纹道袍压碎两株冰魄兰,紧接着就是鼾声传来。

顾衡扒拉着剩下的十五枚丹药,掰着手指头嘟囔:“秋师姐三颗、阿离三颗、沐姐姐三颗......”

转头瞥见流口水的秦晚舟,“这小傻子也得三颗......”

最后三颗在掌心转了个圈:“苏姑娘那份......就当封口费。”

他摇摇晃晃抱起秦晚舟,小姑娘怀里还死死搂着半块芝麻糖。

青玉案上的冰晶匣突然闪过流光,映出顾衡往秦晚舟枕边放丹药的手。三枚玉丸在月光下凝出霜纹,恰巧拼成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下个月糖蒸酥酪......都归你......”秦晚舟在梦里咂着嘴翻了个身,发间糖渣簌簌落在丹药旁。

顾衡踢开挡路的空酒坛,丹房门槛绊得他一个踉跄。夜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他低头看着袖口沾满糖霜和酒渍,突然傻笑起来。

霜华台的月亮已经西斜,顾衡摸着墙根数青砖:“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

数到第四百块时,他“咚”地撞开院门,怀里丹药撞得叮当乱响。

秋安慈的雪尘剑悬在廊下,剑穗上凝着的冰晶映出他醉红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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