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丫头倒是在帝都混得风生水起,看来我也得再往上努力努力了。”北部行省前线的行军营地里,皮埃尔珍重地收起了伊蕾娜送来的家书。

当帝都方面为了改善财政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搞起第一个工业区的时候,北方前线的战局再次陷入了胶着态势,不过这次的战场局势已经攻守移位,自从抵达就始终采取被动应对的远征军成了主动寻求打开局面的那一方。

然而曾经让远征军得以好整以暇消灭十四军团的地利,如今反过来成为了阻碍他们大踏步进军的负担。

自从在索尔姆河畔被里希特给狠狠上了一堂现代两栖作战的实践课之后,见识过厉害的卫阳人便再也不敢拉起阵仗当面锣对面鼓地跟远征军硬撼,不过卫阳军的统帅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那也不是光靠溜须拍马的,针对远征军“火力覆盖、优势兵力、纵深穿插”的战术思想,卫阳军依托当地地形衍生出了“重点支撑、快速反应、广泛游击”的针对性战术。

重点支撑,指的是在一片战区之内维持至少一个坚固到能够抵御远征军炮火覆盖的防御支撑点,这个支撑点集中了大部分己方的反击炮火和充足的后勤补给,其存在意义是为活动在战区之内的己方部队提供稳固安全的休整场所,同时保证即便己方战线在敌方的大纵深穿插攻势下遭到分割乃至包围,敌军依然会顾忌防御支撑点的存在而无法执行最后的歼灭行动。

快速反应,则是一改过去动不动就搞大决战的粗暴思路将己方部队拆分整编为多个小而灵活的战斗群,通过梯次部署多点开花的方式消解远征军在正面战斗中的强大冲击力,并尽量缩减己方面对密集炮火覆盖时遭受的伤亡,毕竟远征军携带的弹药再多也做不到对整片战场都实施严格的火力覆盖。

广泛游击最开始并非卫阳军指挥层提出的战术,而是在作战过程中军队的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兵在战斗过程中自我总结出来的一种骚扰战法。因为卫阳官兵们发现己方的部队越分散,远征军这套成体系的作战系统能够提供给他们的优势就越薄弱,当战斗规模缩减到一百人以下时哪怕卫阳军最终还是会因为单兵素质和装备等原因战败,远征军方面所承受的损失比例已经远大于正面大规模战斗,尤其在梵登森林这片战场能见度极低的地形游击战术格外好用。

当战场各处的小规模破袭战取得战果并上报给了卫阳军高层之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心态的卫阳高层便同意了底层军官可以根据战场实际情况灵活采取游击战术对远征军进行打击。

很快战场上的反馈证明这条命令给远征军造成的直接人员伤亡并不多,但的的确确给远征军的进攻速度造成了肉眼可见的影响,于是本来就没奢望能够正面击败远征军的卫阳军高层抱着“能拖一阵儿是一阵儿”的摆烂思路将游击战术给推而广之了。

然后远征军和卫阳军的斗争就围绕着索尔姆河跟梵登森林这两处复杂地形僵持下来,习惯了打大决战毕其功于一役的帝国军和前王国军面对卫阳人不胜其烦的麻雀战法感到十分不适应。

不过对皮埃尔这支“返正”的千人队来说,卫阳人的游击战术其实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多困扰。

和大多接受传统训练思想僵化、直到伊莎贝拉推广军事改革才逐渐适应热兵器时代战争的帝国军和旧王国军不同,皮埃尔手下这支部队的兵员基本上都是知识圣殿从帝国各地搜罗来的野路子。

这些人里面有不满玛蒂尔达政权卖国愤而出走的极端民族主义者,有巢穴被端失去归宿打从心底里憎恨任何权威的老土匪,有帝国崩解战争时期趁势蜂起结果变成为王前驱的“反抗军”,还有不少逃离战场担心遭到处罚不敢再重新归编的帝国逃兵,总而言之来路是五花八门泥沙俱下。

要说这些鱼龙混杂的士兵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单打独斗以少敌多的经历,什么钻山沟爬狗洞对他们而言属于亡命天涯时的日常操作,虽然那些糟糕的过往听起来不是很体面,却不妨碍他们把这份经验活用到对付卫阳人的游击战术上,挖陷阱敲闷棍各种损招层出不穷。

十分巧合的是皮埃尔本人作为这支队伍的总指挥官,他所擅长的也不是正面战场大兵团指挥而是从帮派混战中磨练出来的小队巷战,跟这群一加一远大于三、一百加一百却未必能凑够一百的手下们算是将遇良才相得益彰了。

就这样适逢其会地,皮埃尔千人队成了威廉将军旗下最擅长执行林地反游击作战的成建制单位,战绩只比单兵战力强大同时习惯了林地作战的帝陀拉掷弹兵团稍差些。

“头儿,上面来人了。”心里正琢磨着今天带弟兄们到哪儿去打野,被各种草木枝条遮掩起来的帐篷忽然被人掀开门帘。

“上面?哪个上面?威廉将军还是……”事先没听到风声的皮埃尔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走近帐篷里的手下。

“听说好像是什么哈、哈,哈什么来着?”土匪出身的手下挠了挠头一脸尴尬。

“哈德良亲王。”皮埃尔郁闷地伸手扶住额头,“他的部队不是正在围攻赫夫特城的北原军吗?怎么突然管起梵登森林这边的闲事?”

手下闻言耸耸肩膀,意思是连老大你都没头绪我这资深文盲就更不晓得了。

尽管满腹疑虑,无奈人家哈德良在名义上是替稳坐大后方的老哥盖乌斯总管前线部队的代总指挥,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挂着双重间谍这个身份都不是他皮埃尔区区一个千夫长有资格拒绝的。

等面见到这位突兀造访的来使皮埃尔方才恍然大悟,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衣着打扮没有掩盖身份的暗影刺客。

作为长期受训的守密人皮埃尔自然知道隔壁王国的同行平日里什么穿着也大概知道人家负责哪部分的工作,既然对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怕不是要给自己指派什么见不得光的活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瞥一眼周围那几个大嘴巴的手下,皮埃尔朝来访者使个眼神将对方引入帐篷。

“说实话,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着的守密人,你们以前藏得太深了。”在感知中确认了隔墙无耳,刺客半是玩笑地开口道。

“我肯定也是第一次看见活蹦乱跳的暗影刺客,不然就我这小身板十个都不够阁下打的。”皮埃尔自嘲地笑了笑,虽说现在大家都是一路人了,作为非战斗人员的间谍看见正儿八经的武装特工还是胆气不足啊。

“大家分工定位不同罢了。”刺客谦虚地摆了摆手,“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想来也大致猜得出我这趟的来意?”

“亲王殿下有什么吩咐您直说,能办到的我肯定办,办不到的我拼命去办。”皮埃尔很光棍地回答。

“你的身份很重要,就连伊莎贝拉小姐都知道前线军中有你这么一号人存在,殿下不会给你安排需要把命搭进去的危险任务。”刺客摇摇头,“首先殿下想知道在你‘返正’之后圣殿那边给没给过你什么具体的要求?”

“只是让我待在军队里监视远征军的动向然后择机上报,如果可能的话多立一些功勋抬升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皮埃尔实话实说。

“没有让你跟东方阵营那帮人取得联系?”刺客闻言眉头微皱。

“应该是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皮埃尔直接把伊蕾娜发给自己的家书掏出来递给对方,“白袍祭司团在十四军团覆灭之后就放弃了军事这方面的动作,目前正试图重新渗透帝国行政体系建立起一个类似于‘顾问’们的网络架空玛蒂尔达侍从官。”

“哼,知识圣殿办事还是这么藏头露尾,丝毫胆气都没有。”刺客阅读完书信上的内容后不由冷哼。

“那您看我这边?”搞不清楚刺客的态度,皮埃尔探问道。

“我接下来告知你的东西不能入第三人之耳,就连你在帝都的那个妹妹也不行,知道吗?”刺客瞥了皮埃尔一眼,语气严肃地说。

“您放心,我好歹混这一行的知道轻重。”皮埃尔很想说那你干脆别告诉我得了,嘴上还是老实跟对方保证。

“那你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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