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脱下围裙，把一个还冒着冷气的橘子汽水递给迟日晴，抽开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白，你有没有觉得桌子稍微有点空了……或者说，缺了点什么？”

迟日晴接过汽水，用手指撬开拉环。她活了十八年，到现在少有让她苦闷的时候。

0923寝室的餐厅摆着一个方形的桌子和四张椅子，这间寝室是四室两厅两卫。迟日晴总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但是答案就像卡在喉咙里一样，呼之欲出，却难以言说。

其实不只是今天晚上了。开学到现在，心中这种“缺了什么”的感觉，总是让她相当苦恼。

“缺点什么……不是很明白。你想加点装饰吗？”

可能是女生在某些方面独有的细腻？余白思索片刻，并不是很明白迟日晴的意思。

“不是……就是……一种感觉，挺玄乎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能说得清楚。啊啊啊算了无所谓了，管他那么多的。”

迟日晴把笔一撂，抓起自己的一头白发，看起来很懊恼。但纠结下去也不是她的风格，所以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就不想的好。

“聊点别的。阿姨跟我说让我在一中多担待点你俩，入学一段时间了，你感觉怎么样？”

迟日晴熄灭了屏幕，猛灌了一口汽水。缓过劲来后换了个话题和余白聊了起来。

“感受怎么样……还行？没什么不适应的。我妈也真是……我都多大一个人了，瞎操心。”

听到对方的话余白换上了一副有些苦涩的笑。迟日晴是自己的青梅，但在外就变成了他俩亲妈钦定的“义母”。好像什么都得仰仗迟日晴照顾，好像什么都得迟日晴来帮一把。

“要说有什么槽点的话，就是能看出来一中确实没怎么顾及学生的通勤感受。我们住的离学校够近了，每天上学放学还是很费劲。”

“老生常谈啦。要是在这里读三年，还住在最偏最差的G区宿舍，一天下来的运动量基本上能赶上去海云湾公园走一圈了。一点都不人性化。”

迟日晴摊摊手，满脸写着岁月的沧桑。她把脚搬到了椅子上，接着说道：

“而且每天都要起的特别早来学校。起晚了或者因为什么事情耽误时间了，那就早餐和打卡二选一了。路程远还特别绕，太多时间浪费掉了。哪怕是住在A区宿舍，通勤问题也是够头疼的。”

A区宿舍是离一中最近，配置最好的一个宿舍区。虽然租金昂贵且资源紧张，但迟家还是给迟日晴搞到了一个房间。

余白很庆幸当时选宿舍的时候拉上了陈谕涵一起找迟日晴合租A区，平摊下来之后，房租刚好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程度。

“一中是这样的，打着为各种学生着想的名号，实际上只是为了更好的敛更多的财罢了。低价区的宿舍我实地考察过，G区宿舍的环境和你现在写的那本小说主角的公寓楼差不多。”

迟日晴翻出平板里的照片展示给余白看。照片中的内容倒是很符合余白印象里二三十年前的那种城中村和握手楼，只是更加脏乱，缺乏管理。

“很难想象在2041年的海云还有这样子的地方……唉。不过原来你还会看我写的小说吗？想看我直接发你文档不就好了，有钱没处花啊？”

余白面色凝重的揉了揉眉心，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话锋一转问道。

“这不是支持你，给你冲冲月榜嘛。咋的，大作家看不起我这仨瓜俩枣的？”

迟日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着。全订一本小说在当下确实不算一笔很大的开销，不过对于余白来说，没必要花的钱多少都是亏的。

“得了吧，月榜那种东西我懒得管。能上就上不上拉倒，我是斗不过同站那些写了十年往上的老狐狸。”

余白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汽水甩了甩手，显然是不太理解迟日晴的做法。

“平台是要抽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那个接稿平台不也得抽你百分之五的成？”

“直接转你没那种感觉嘛……擦，你说到抽成这事我就来气。现在抽成比例涨了，涨到百分之十了。”

迟日晴咬牙切齿的又开了一包软糖，然后像是发泄情绪一般，一把把包装里的十几颗软糖全部倒进嘴里。

“咳，扯远了。总而言之一中没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阿姨他们那个年代经历的比我们更多，会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反正有什么解决不了或者麻烦的事情找我准没错。”

迟日晴费劲的咽下软糖，长舒一口气，把话题又扯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排位靠前的班级也会有类似问题吗？我看我班上气氛不错来着。”

虽然一些传闻余白也有所耳闻，但

“班级内的问题是小，主要还是有些老师不配为人师表但还是能在学校尸位素餐，还有我们经常处理的那些，校外校内扰乱秩序的混蛋。”

“这个学校问题大了去了，三天三夜讲不完。在我看来，只是挂个一中的名字好听，出去倍有面罢了。”

话题进行到此处，迟日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似的，重新坐正了身子，兴高采烈的讲起了让余白面色大变的事情。

“我给你挑个出格点的说嗷。一中之前出过一个侵犯男学生的，情节性质之恶劣我就不详细给你讲了，总而言之就是十分恐怖。”

“这些消息都是我爸跟我说的，你可别乱往外讲嗷。那人好像是十几年前送进去的，都这样子了，应该是要掉脑袋的。不过现在没有进一步的进展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似乎是对余白现在震惊的表情十分满意，迟日晴没绷住笑了出来，随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所以啊，时代在变化，时代在进步。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你这样的小靓仔~”

迟日晴双手比作爪状，像是扮演一个痴女一般看着余白。但是这样反而影响不到余白了，毕竟他和陈谕涵都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个铁打的百合。

[嗐……我又不是女的，我怕什么……不对。]

想起了某个十分恐怖的可能性，余白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凝固住了。随后视线别向一边，干笑着回应：

“啊哈哈哈……那您老行行好，保佑我不遇到变态吧。”

“哟，你俩这氛围不对劲啊，在聊什么劲爆话题呢？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从浴室里出来还在冒着蒸汽的陈谕涵注意到两人的微妙氛围，不皮两下就浑身难受的本性发作，他贱兮兮的笑着开始起哄。

“没你事了孩子，自己玩去吧。”

迟日晴像是把飞盘扔出去一样把一包软糖抛向陈谕涵，然后这个不争气的土豆就把刚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接住软糖就回到房间继续玩游戏了。

“哎！你丫的，毛巾拿去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