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校医朝两人笑了笑，让裴度穿好鞋子，自己则是回到了电脑桌前玩起来了蜘蛛纸牌。
这几乎是退休的生活真是轻轻又松松啊，裴度羡慕的看了悠哉校医一眼，此刻他由衷的希望自己未来每天工作事少钱多，为此，他甘愿努力学习到二十五岁。
“麻烦了。”
“谢谢。”
贺澄溪和裴度同时向校医客气的道谢，注意到这点后，两人不自觉的对视了一下，又默默挪开视线。
校医在电脑桌后含笑看着两人，他是上了点年纪，又不是瞎了，他找不同游戏可是朋友排行第一。
他笃定这两小同学就是找了点由头翘跑操来约会呢。
看看这郎才女貌的般配样，青春真好啊。
系了一个结实的蝴蝶结，裴度拉开门出去准备回教室，剩下的跑操时间估计不超过五分钟，去操场也没什么必要了。
等贺澄溪也出来后裴度轻轻关上门。
“裴同学，刚才下楼真的是对不起，幸好你没什么事。”
年级第一的少女又向裴度表达了一下歉意，她双手绞在一起，看向裴度的眸子里布满紧张局促感。
裴度低头看向少女，只觉得少女双眼水汪汪的，睫毛很长，再仔细看看，越发觉得少女容貌清丽出众的不像话。
“嗯，你自己以后也小心点，别再被撞倒下去了，”裴度总感觉贺澄溪接下来还要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重复表达歉意，便抢先开口说说别的，“刚刚你说我名气很大？”
或许是跑操的缘故，教学楼这边安静的不像话，路过某个教室似乎传出学生小声说话的动静。
应该是躲着没去跑操的，裴度心想。
“是，我会小心点，”贺澄溪并排和裴度走着，“裴同学你不知道吗？”
是指我应该知道自己名气很大这件事？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自己可能是个和学生社会脱轨的猿人。
“知道什么？”
“嗯......”
贺澄溪抬头望着裴度迷茫的双眼，确定着裴度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而不是故意等着她说下去。
沉吟了一会，少女好似做了什么心理建设一样，才终于开口，
“裴同学，你在女生的话题圈里热度很高的，”少女难得露出“揶揄”的轻笑，“因为你长得很帅。”
“......谢谢。”
不错，今天是这周天气最好的一天，这花真是花，这鸟真是鸟，这教学楼也真是巍峨挺立，天空好蓝啊，裴度突然感觉这个世界顺眼了不少。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啦。”
能感觉到贺澄溪整个人都欢快起来了一点点，说不定谈论八卦中的女人就是会开心、会欢快许多。
“主要还是那个视频，很有意思。”
“什么视频？”
从刚才到现在，裴度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他这个当事人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是赵宇同学发在动态空间里那个，”贺澄溪上楼的步子很慢，“朋友给我看的，我没有加赵宇同学，不过好像很多人都看过那个视频。”
“他和你的关系应该很好吧。”少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动态空间？裴度干脆从校裤里拿出手机，从聊天软件里开始找赵宇。
东中作为比较开明的高中，并不反对学生携带手机，但严禁上课时间非必要情况玩手机，一经发现，会记大过以及回家反省，平时上课的时候也会有人巡查课堂情况，本质上允许带手机是为了方便部分走读生通勤，以及学生更好的查资料，住宿生的手机会统一收上去保管。
至于学生下课、午休时间使用手机，全凭学生自觉，东中秉持着学生自觉性大于强迫式教育的原则展开校规，好学生不必督促，他们成绩好就是靠着自觉自律，坏学生也不必过多限制，想玩手机的怎么也拦不住。
裴度联系人很少，也不怎么看动态空间，很快就找到了赵宇。
空间里置顶着很多视频，最上面一个的配文是“和少爷去漫展咯”，点赞量很高，下面一长串网名和评论，有很多是同年级的同学，从名字可以看出来——虽然没加好友但在一个群里则不会显示网名而是群里的备注，而基本上都是班级加名字。
他知道赵宇确实有年级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因为新高考的缘故，不少学生因为选课转班几次，赵宇据他了解至少转班了三次，有很多联系人也不奇怪。
直觉告诉裴度，这就是他要找的视频。
贺澄溪一直在裴度旁边看着，在看到这个视频纯黑的封面的时候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点开视频，画面跳出来两个穿着印花短袖的少年，一个满额头青春痘，怀里揣着个大礼品袋，上面有着各种动漫少女的图片，左手拿着手机，镜头里能看见他腋下还夹着个袋子，而另一只手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接着他对着另一个少年说着什么，
“少爷，少爷看镜头。”
“少爷快看啊。”
收声很清晰。
他身旁的少年终是应声看向镜头，视频里少年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太情愿，会场里的白灯打在少年脸上，衬得那本就俊朗的脸庞更耀眼了几分。
画面马上一转，青春痘少年消失在了屏幕里，只留下冷着脸的那位，
视频的配音变成了，“嘿嘿嘿，惊了，少爷原来不是现充而是宅男，还是厨......”
冷着脸的少年再出现时已经挂上了满足的浅笑，愈发显得少年青春意气。
只见他左手环着一个蓝发动漫美少女的等身立牌，右手低低地举了个剪刀手，和刚才的面无表情相比有种割裂的感觉，好比冰块融化后露出来一朵向阳花，冰冰冷冷的蓦地变得温温暖暖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蓝发动漫美少女的立牌，人物身材比非常夸张，腰细臀翘胸脯饱满，穿着亮银色的礼裙，白晃晃的有些刺眼。
后面就是剪辑浓缩成十分钟的漫展游览，有宅舞，互动，签名等等，一系列流程全录了进去，最后在视频的结尾是一大堆周边被两人抱着，夸张到挡住了两个人的脸。
裴度此时是真的面无表情的看完了视频，一比一复刻了视频里开头的模样。
他知道赵宇平时喜欢记录一下生活，有事没事的拍照片拍视频，也记得赵宇曾说要当一个什么什么记录生活的博主，他还很赞成赵宇，说想发什么就发什么，生活就是琐碎的气息交织着，他坚持发视频，一定能成功成为一个博主。
赵宇经常叫自己去点赞他发在各种平台的视频，自己选择性的看了些短视频平台的视频，好像拍的都是些什么猫猫狗狗，花花草草，感觉不够全面，还提示赵宇可以多拍拍人。
原来不是没拍人，而是熟人出镜的视频都在动态空间里吗？说不定叫自己去点赞就是在试探自己对这种视频的接受度，而自己“选择性”的没看社交平台类的作品则恰好错过了这类视频。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没和赵宇说“不行”，会不会在他的视角里就是变相默许了？
捋了捋整件事后，裴度莫名轻松了许多。
就在刚才，裴度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赵宇发自己和他的视频在空间里让很多人看见，挺尴尬的，可仔细想明白后，又发现是自己忽略在先，且并没有站在对方角度看事情，那自己是不是也不能太苛责他呢？
总之，通过这些，他明白了一件事：信息是一定要时刻获取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可取。
裴度不禁后悔自己平时不用社交软件了，不冲浪不接触网络社会的后果就是——很多人都认识你了，你却还以为别人根本不认识你，其实你的生活早已被人一览无遗。
“我能问问我在你们私下的评价是什么样的吗？”
他收好手机，也放慢了上楼的步子。
“也没什么啦。”
“不方便说？”
“嗯，倒也不是，就是，嗯......”少女显得有点难为情，“大家原本以为你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这事，看你没怎么管大家的评价，大家都以为你默认了这种评价，没想到你完全不知情这件事，反而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了。”
“没关系，你直接说就行。”
看来不是什么好话，裴度决定不给赵宇抄数学作业一周，让他靠搜题软件找答案吧。
什么？你说我刚才不是说不苛责他，那是刚才的我说的，你去找他吧。
“大家都认为，七班那个帅哥，挺特别，”贺澄溪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挺有反差感的。”
“我听漏了一段？这个词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裴度从没想过“反差感”这词还能安在自己头上，归档都得放猎奇档。
“可能最近大家短视频刷的比较多吧，”贺澄溪不知道是不是本着年级第一的探究精神，就着分析了起来，“最近这个词短视频里很火，正好裴同学私下和在学校里人设又有一点点出入，所以就拿来形容裴同学了吧。”
“就比如什么下头、上头，显眼包之类词，大家听到之后就会频繁用在生活里，其实不那么贴切，但就是使用率很高。”少女继续发散思维。
“我在学校的人设？是什么样子。”
大部分人都很好奇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裴度也不例外。
“是那种冷冷的不爱开玩笑的感觉，走廊碰见裴同学都是板着脸的样子。”
“我......”听完评价后，裴度还是觉得说点别的好，事先说明，他才没有时刻板着脸，只是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于是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实际上那是浓浓的活死人感。
“贺同学平时也刷短视频？”
“嗯，刷题刷累了会看看。”
“我还以为年级第一放松的方式是看书或者背书。”
“那是幻想出来的年级第一的样子。”
两人的步子停了下来，走到顶楼，他们一个在最左侧的（一）班，另一个在最右侧的（七）班，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要分道扬镳。
“裴同学，刚刚聊天的内容对别人要保密。”
“是，我会保证不是从你这里听到关于我的某种风声的，你将受到最好的保护，污点证人贺同学。”
“什么？”
“没什么，再会，贺同学。”
裴度知道自己开了个很烂很冷很僵硬的玩笑，两人相处的太轻松以至于他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朋友间的聊天姿态，希望贺同学不要在意。
不，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那就算在意了也应该没问题吧？
......
【高三（一）班贺澄溪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污点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