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开往柏林方向的地铁。
“宿主宿主，早上好喵。”
“......”
“宿主不理本系统是什么意思呢？”
裴度靠着地铁的握杆，困的睁不开眼。
模糊意识传来的信号是——不是什么正常人在说话，不用搭理。
他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去回应耳边的声音，身体早就被高三生活作息榨干了。
现在抓紧到学校前的每一分每一秒补觉才是最正确的，其他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先眯一会。
稍微睡上一分钟说不定会像睡了十个小时一样管用，困得不行的裴度坚信这点，这肯定不是他贪恋这短短几分钟的爽感，这是某种不可言传的高效休息方式。
“宿主宿主，到站了喵。”
又是这种惊天叠词和神人语气助词，这真不常见吧。
“……我谢谢你嗷。”
随着一众学生出站，裴度才睁眼把视线放在跟随在眼前的浅蓝色面板。
这个在耳边一直吵他的系统，是昨天半夜刷完题后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由于太困，反应过来是金手指到账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半的事情了。
【完美人生伴侣系统】这几个字刻在面板的第一行，下面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眼望不到头，像语文试卷里的议论文细节题，全是板正的字眼和机械的套话，让人完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介绍一下你自己。”为了省事，裴度干脆直接和耳边的声音说话。
“好的呢宿主，本系统为【完美人生伴侣系统】，顾名思义，就是帮助宿主寻找人生伴侣的系统，本系统绝对贯彻正能量，追求和平向的幸福未来，立志为宿主寻求......”
“等等，高中生需要开始寻找人生伴侣吗？”裴度自然地掏出手机刷码出站，表情有些困惑，“不是我找茬，按照社会的眼光看，那不就是早恋吗？这贯彻的是哪门子正能量。”
耳边的声音沉默几秒，接着响起，“宿主宿主，就在今天，你已经满十八岁了，所以这不是早恋喵，而且根据系统捕捉到的人类信息，这个时候关心是不是早恋问题的宿主，才是同龄人里，不，百分之九十的地球人里，异常的存在哦。”
“......你继续。”
四月的江城仿佛还未离冬，出了地铁站一阵凉风吹来，裴度不得不拉上校服外套拉链。
刚才的早恋问题，是他看着前面一个隔壁班的同学，走路还拿着英语单词的小型记录本边走边背，才有感而问的。
时间紧巴巴的高三生，真的有空闲去追求什么人生伴侣吗？很现实的说，绝大部分的高中生都没有精力同时处理好学业和感情，就算挤海绵似的余出时间，也是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
自己努力学习了这么多年，如果因为去谈恋爱荒废掉之前的付出，那他也很难原谅愚蠢的自己。
不过有金手指不用，也是愚蠢的人，姑且先听听它的作用再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才是最优选，如果作用真的只有筛选什么人生伴侣，恐怕二十五岁之前自己都不会用上这个系统了。
系统在裴度耳边喋喋不休地讲述听不懂的条款，而裴度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弄一个什么随身单词本，他英语成绩不错，不过他寻思拿着本子走路早上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困了呢？
最近他确实很苦恼自己早上犯困的问题。
还有，这个系统说话总感觉吐词很做作，不是叠词就是奇怪的尾音，平时糖分是不是摄入的有点多了？
“......以上，就是本系统的主旨，以及附加条例，宿主宿主，请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懂了。”裴度没怎么听，应付起来却脸不红心不跳。
“好的喵，宿主，接下来本系统将根据宿主内心标准，为宿主量身选取第一完美人生伴侣。”
“先等等。”
“是，请问宿主有什么问题？”
裴度走进班里，尝试在心里和所谓的系统说话，发现系统可以意识交流后，示意系统关上蓝色面板。
和其他班不一样，高三（七）班，也就是裴度所在的班级，早上并没有像其他班一样规规矩矩的早读或者自习。
反而是泾渭分明的两种情况共存：前面同学安静看书或者诵读、默背；后面的同学则是三三两两在一起，有的是在聊天，有的则是在抄作业，总之十分混乱，看不出是一个即将高考的班级的样子。
这是某种特色，至少在裴度所在的江城东中是一种特色，为了明面上的平等，并不会把所有好学生放在一个班，也没有什么平行班火箭班的说法，通过保证每个班都有一些尖子生来维持成绩平衡。
但学校不可能说不给好学生一个好的学习氛围。于是高中七个班，每个班都“投放”一些好学生进去，再把成绩不怎么理想的学生放在靠后的班级，依次类推，这样至少能保证最顶尖和中游的人能有一个不错的氛围。
裴度的成绩正好是年级第七，所以他被分到了七班，这也意味着他们班恐怕是整个东中高三成绩最差的一个班。
正是如此，别的班成绩再参差不齐，也不会在早上闲出时间聊天玩乐，只有最差学生聚集的七班才有这个氛围与环境。
“少爷，作业，抄抄。”
才刚进门，裴度的书包已经被人殷勤的拿过去放在自己的座位了，接过去的人身材有些矮小，长相普通，标准的学生平头，额头青春痘很多，笑的很荡漾，带着黑框眼镜。
总莫名其妙叫裴度“少爷”的人——赵宇，算是裴度在七班玩的不错的朋友里关系最好的，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两个人兴趣爱好差不多，加上相处的舒服，自然而然关系就好了。
不过裴度一直很纳闷赵宇为什么叫自己少爷，赵宇是这样回答的，“和我这种学不明白数学和物理的下层人相比，您就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啊。”
很意义不明的回答，可能是什么网络上面的段子吧，裴度听不懂倒也没有去细问，一开始裴度是以为难道自己有什么公主病类似的少爷病让别人不舒服了吗，后来发现只是善意的调侃并不是不满，就随着他去叫了。
坐下后，裴度翻翻书包，把作业都整理出来，摆在桌子上，“你自己拿，抄完了帮我交过去。”
“好嘞。”
“自己看一下理解再抄。”
“知道了。”
赵宇翻出数学和物理的卷子，跑回自己的座位补作业去了，回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凑到他旁边试图共享一下裴度特供作业答案。
抄作业这事，裴度其实说过赵宇几次，高三的作业就像是游戏里升级的经验，自己不吃经验等于自己主动落后别人等级，能自己吃经验还是自己吃最好。
不过每次这时候赵宇都哭丧着脸说，“少爷，数学物理不会，就是真的不会写啊。”
那裴度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他不可能强迫别人走自己认为的正途。
况且新高考组合灵活多变，七班走的是物理加政治与生物，堪称专业录取的王牌选择，赵宇其他几科都不错的情况下，放弃数学和物理专心其他几门也是个选择。
“宿主宿主，需要我继续为您选取第一完美人生伴侣吗？”系统见裴度坐下来后，又开始继续功能展示环节。
“等会跑操的时候再说吧。”
“收到喵。”
“以后结尾不用带喵。”
“收到，但系统表示不理解，系统是根据宿主最喜欢的沟通手段调整的沟通方式……”
“就这样。”
裴度从桌下放书的篓子里找出来了高考诗词考点合集，准备在早读的时候再默写一遍，单纯的背诵可能会睡着，手里握着笔写点什么就会好很多——这是裴度总结出来的高三冲刺技巧。
不是他装模作样的故意冷落系统，不用自己的金手指，只是每天都坚持早读默写了快一年，忽然在这个时间做别的事，稍微让他有点负罪感，东西总是自己的，也不急一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