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言瞬唯一的感受。
耳朵所感到的吐息很痒，但除此之外，大抵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让他觉得就连心里也在发痒。
“这个，是秘密哦。”在脚跟重新落于地面之后，白音向着言瞬，满怀期待与柔情地道，“你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对吗？”
“……我不说。”言瞬向她颔首，“也不会主动提起。”
“约好了？”
“约好了。”
白音盈盈一笑，继而抬起了手。
“我们拉钩！”
“……好。”
即使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言瞬也还是伸出手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拇指相印，言瞬莫名地觉得面前人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好了许多。
“帽子给我，”她的脸上甚至还有了笑容，“不管是怎么样，让人等太久总是不礼貌的，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言瞬点头，把帽子摘下来给她。
白音接过，忽地又问。
“你能帮我戴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瞬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蕴藏着某种不知名的意味。
但这又毕竟只是举手之劳，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在把帽子扶正之后，言瞬又把丢在地上的剑给拿了起来。
“我脸上有痕迹吗？”白音指了指自己道，“像是这样的话，看起来会和之前有不同吗？”
“你眼睛是红的。”言瞬如实相告，“但戴上帽子，就看不出来。”
“我是说脸。”眨了下眼睛，白音满怀期待地继续望着他。
言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了另外的什么，尽管他觉得这话多少有点不符合眼下的氛围，却也还是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口。
“你最好看了。”
他的话音落下，白音随之张大了眼。
她当然能理解言瞬会说这句话的理由，毕竟在之前曾有两次，他们都提及了与此相关的这个话题。
“我能够把这当成……你是在讨我欢心吗？”
“我认为。”言瞬正式地说明道，“这应该叫‘调节性的幽默’。”
“……”
“你不开心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言瞬是以为白音会高兴的。
“嗯……说是一点也不开心，倒不完全的对。”装出了一副深思熟虑着的样子，白音灵光一闪般道，“但是现在呢，我想到了一件能让我变得很开心的事情。”
“是什么？”
“你看着我。”
白音说着，盯住了言瞬的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在差不多第五秒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地从言瞬眼前消失，继而从他右侧的脸颊之上，便传来了冰凉又柔软的触感。
言瞬的右眼戴着眼罩，所以在面对这种一晃之间的盲区事件，他是根本就没有余光能够看得到的。
发生了什么？
一刹间的感觉，就像是被不经意落在了肩膀上的小小鸟儿，给轻轻地啄了一下般。
“那么，就回去吧！”
白音飞快地说着，连头都没有抬起。她一把将剑从言瞬手里夺了过来，头也不回地就想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是梦吗？
薄荷的香气似乎还萦在鼻尖，言瞬伸指触碰那开始变得微热之处，只觉仿佛被打上某种印痕。
淡淡地，却又好似极为深刻地，浸透到了悲伤的空虚里面。
“就到这儿吧。”
那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与另外三人汇合，在用过午餐之后，谢尔为四人带了条路。
“顺着这个方向走，走到尽头再向左转，就能看到你们应该有印象的景色了。”谢尔说，“从天堂旅馆去往废弃区A口的路线只有一条，你们不用担心会弄错。”
“那你呢？”周越影问她，“你要走了吗？”
“我本来也跟你们不是一路的。”谢尔说，“不过看在共处一场的份上，在正式分别前，就送一份建议给你们吧。”
“什么？”
“你，还有你。”她的目光分别落在周越影和白音的身上，“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再羁者，但既然能想到用帽子去遮挡自己的再征的话，也稍微注意下自己的遣词用句如何？”
“什……！？”
周越影很吃惊，他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会就此暴露。
“什么‘姑娘’啊，‘医馆’啊之类的词，基本除了一些是来自于【根延】的再羁者外，也就只有一些欣赏并喜爱着那种文化，并为之制作着佩饰或衣裳之类的商人才会用了。”一猜就知道他不会想，谢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别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对正常的共鸣者来说，使用九天终端去吸收魔素，可是基础中的基础。”
周越影的嘴巴都要张得合不上了，对此，楚瑜澄也是叹气。
“如果你们是从军队里逃出来的，就祝你们不会被直接抓回去吧。”谢尔说，“如果你们是被什么佣兵公司，又或者研究组织给做出来的话……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什么？”白音问。
“想也知道，如果是那样，你们会特地来到海达姆斯，必定是有某种理由。”谢尔说，“我不打算对此多做过问——只能说，希望你们不要做会危害到这里的事。”
“不然的话？”
“我们会成为敌人。”谢尔的目光不容辩驳，“我是不会对你们留手的。”
周越影愣愣地望着她。
“那么，就到这里。”
谢尔说完，转身走向了另外的一条路。
“真的是个好有个性的小姐姐啊……”楚瑜澄两手抱头，遥望着少女决然离开的背影，“不过倒也干脆。”
“我都没意识到……”周越影还在想关于遣词用句的事，“所以她其实早就知道……”
“倒也未必吧？不过看你刚才那反应，是个人都能差不多地去确认了。”楚瑜澄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在我们的任务清单上，会有那么多看似无关紧要的内容了。”
“什么？”
“越是细小的事情，想要去做到满意就越麻烦。”楚瑜澄说，“鸡毛蒜皮的小事是这样的，而在去处理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有没有那种意向，都一定会更加地了解海达姆斯。”
“并且，和教科书全然不同。”他抬头，望向那夺去了下层区天空的，冰冷漆黑的钢铁圆盘，道，“能够身处其中的话，不管是何种程度的感受，都一样会变得更加深刻。”
“可是……”周越影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中央尚庭……会要我们去熟悉海达姆斯呢？”
“我想，应该是【连接感】吧。”楚瑜澄说，“毕竟，只有与这世界产生了更多的联系……才会想要去发自内心的，守护这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