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对方还没事可做干坐在正对面等待。自己拖延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在浪费对方的时间和生命，隐隐有负罪感在心底徘徊。

甚至因为有些紧张，不慎掉在桌上一块鸡腿肉。她都不敢捡起来塞嘴里，怕被对方看到后认为自己不爱卫生。

抬手擦去嘴角的饭粒，林雨重新和桌对面的莫中校说上话：“在这说还是去哪里？”

“这里人比较多，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

现在正值饭点，一百多号大头兵都在等着开饭或正在吃饭，饭堂这边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

她收拾好自己的饭盒，等待下一步安排。

啊，在这之前还要跟杨希说一声。

“中校大人，离开之前我可以和别人说一声吗？我和朋友一起过来吃饭的，他现在不在这里。”

“最好别告诉……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之前和你一起授勋的上等兵？”

除杨希以外，林雨恐怕不认识第二个能和她一起参加授勋的人。

于是她点点头，“没错。”

“你过去把他也叫上，那件事我和你们两个一起说。”

“……”

林雨转身在人群中寻找杨希的身影时，不禁开始思考：究竟什么事情，需要一位正儿八经指挥团级部队的中校特意找上门来询问。

不知从哪搞来张兰佛斯人印刷的通缉令，神秘兮兮地还让她叫上杨希。

总不会是想问问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吧，想了解到底如何才能做到2vs40，并且将这种经验推广开来，让所有迪亚克拉士兵都能抵挡二十倍敌军的进攻。

除非用神奇妙妙魔法把杨希克隆一万份，否则这个愿望绝对会落空。

杨希不但白痴的程度不多见，战斗力也是林雨认知范围中拔尖的一批。除了会魔法的人，恐怕少有角色能在他的工兵铲前占便宜。

露天食堂很多人，杨希混在服色相同的人群里，难以分辨。

这家伙本来是和自己一起过来吃晚饭的，和林雨分开的理由非常愚蠢——不会用筷子。

今天的菜单里面没粥也没汤，炊事兵没给杨希发汤勺，他们甚至没把汤勺从洗碗刷锅的地方带过来。

望着手中两根木头棒子发了一会呆，杨希转身就去寻找汤勺了，留下林雨自个端着大鸡腿和白米饭找张空桌坐下。

杨希仍旧没有学会用筷子，也不知道他从小到大怎么活下来的。难道都是手抓饭吗，那未免太阿三了。

很快，林雨看见端着餐盘走向她的身影，餐盘上鼓起的米饭中间还插着根勺子。

说杨希杨希到，这不拿好勺子和餐盘回来了嘛。

嗯哼，好像他还没吃完饭。

杨希朝林雨招了招手，随后走向之前林雨落座的桌子，在莫中校的对面坐下并开饭。

“诺，这位就是杨希。”林雨也回到桌旁，为莫中校介绍道。

杨希用勺子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专心咀嚼其中的滋味，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身边正襟危坐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

“……”

他与中校见过面，还帮林雨告过那几个宪兵的状，所以杨希应该能认出莫中校才对。

他立刻放下勺子，站起来向莫中校敬礼，“抱歉长官，刚才没认出您。”

“没事，先吃饭，吃饱饭再说别的。”

莫中校表现出一位高级军官少有的和蔼和宽容，允许杨希先用完餐再谈他要谈的事情。

——

来时还是两人相伴，走时就已经对影成三人。

莫中校走在最前面带路，林雨和杨希肩并肩跟在后面，一个中校领着两个大头兵的场景属实比较稀有，所以常常有路过的士兵回头向他们张望。

林雨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之前她的医务兵前辈们不也整天和鬼畜中校腻歪在一起吗，其他人都没有这么大惊小怪。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营地一处人迹稀少的角落。莫中校率先停下脚步，转身向两人发问：“晚上你们俩个没有训练方面的安排吧？”

林雨和杨希对视一眼，朝莫中校点点头。

“那我开始说了，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们最好多多考虑一下……”

莫中校详细说明他们在上尉带领下展开训练这些天来前线的战况。

那叫一个严重失利。

仿佛芒河河岸就是迪亚克拉军的幸运之源，离河越远就越不幸。

这半个月来，攻守之势逐渐逆转，兰佛斯人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将战线向西北推进。

无论总参部的战报写得多么漂亮，无论通告表明这些天又毙伤俘虏多少兰佛斯士兵，事实正在沙盘上显现——兰佛斯人将要赢了。

战报会骗人，战线不会。

兰佛斯军已经挺过了芒河战役最艰难的部分，预备队正在源源不断从后方抽调，炮兵火力也加强到前所未有的水平。

据初步估算，一度达到3:1的优势。

重炮在丘陵地形不方便调度，所以兰佛斯人拉来了小口径的山炮，虽然威力上略有降低，但是数量上大大弥补了这一缺陷。

而且，兰佛斯人的炮弹又长回了眼睛。

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以各种或寻常或诡异的弹道，砸在迪亚克拉军的重要目标上。

炮兵阵地，前线集结点，弹药临时集散地。

甚至莫中校去前线视察的时候都挨了一轮炮击，肩膀挂彩灰溜溜取消视察，逃回敌射程外的指挥部去了。

他曾将这一异常情况上报总参部，可惜只换来一纸调令，他的指挥职位被解除，交由之前想要接管部队的那位旅长全权负责。

预备104团也随之撤换到后方修正，就在林雨他们营地外几公里的野地上扎营。

“和136步兵旅配合反击的那天，兰佛斯人的炮弹就像失去了精度，水平甚至比不过我亲自上阵。正因如此，我们才得以顺利展开追击。”

莫中校的语气带着无尽遗憾，叹惋自己为何没有一鼓作气把战线推回最初失守的位置。

“可没几天，他们的炮术又恢复最初的水准，把我军炸的找不着北。为了能够夺取最终的胜利，我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因。”

他将自己这些天的调查向眼前两个大头兵共享。

兰佛斯军的炮击在11月28日晚上失准，在12月1日傍晚突然恢复，针对林雨的奇怪通缉令则是12月3日左右出现。

但又有小道消息说，那张通缉令12月1日晚上就发布了。

“这几个时间点内，你这边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这个……”

林雨努力想了想，然后直接放弃，快速摇头。

“我记不住几月几号啦，也记不住现在星期几。”

前世毕业后在家腐烂的那几年，早就让她失去了记忆现在是星期几的习惯。

经常一个不注意，一整月就飘一样过去了。

这一世嘛，家里的农事又不用她操劳，而且就算她要负责这个，山村里之前用的还是农历呢，跟国际通用的历法对不上号。

“我记得，”杨希开口道，从林雨身上接过话题，“一号那天，二等兵林雨刚从昏迷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