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许愿往被窝里缩了缩，微微皱起眉头，睫毛轻颤。
搭在枕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唔……”
一声轻哼响起，尾调微扬。
许愿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瞳孔蒙着层薄雾似的恍惚，妩媚的眉眼添着几分慵懒与困倦。
摸索着关掉闹钟。
在被窝里发呆了一小会儿，直到大脑完全开机，才缓缓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扭了扭酸涩的脖子，许愿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脚趾无意识地绷紧，白皙的脚掌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阳光下。
白色蚕丝睡衣透着朦胧的线条。
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后，许愿伸出脚丫探向地面，趿拉起拖鞋起身离开房间。
刚走出房间，一抬头便看到了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沈砚。
沈砚停下脚步，看着许愿，呆呆的眨了眨眼。
许愿嘴角微微扬起，很自然地伸手帮沈砚擦掉了残留在嘴角的牙膏沫子。
“早啊，小砚。”
沈砚的眼神有些飘忽，语气也不太自然：“早。”
一丝热意攀上了沈砚的耳垂。
他偏过头躲开视线，手忙脚乱的脱下了自己穿着的外套，紧接着递给了许愿。
“早上冷，别冻感冒了，我外套给你穿一下。”
许愿眨了眨眼。
笑着捏了捏沈砚的脸颊，道：“好嘛，我们小砚真懂事~”
随即便接过了沈砚递来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看到许愿穿上自己的外套，沈砚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把头转过来看向许愿。
“我去热饭。”
“你，你先洗漱吧。”
沈砚撂下这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走开了。
许愿盯着沈砚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愈发愉悦——小砚这孩子倒是很符合青春期男生的特征，不善于表达对父母的爱，即便表达了也会立刻逃开。
刚才自己只是帮他擦了擦嘴，充其量就是略施手段而已。
结果很明显。
他还是关心、孝顺自己的。
等自己的'慈母计划'正式实施，臭小子还不得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抓狗绝不逮鸡。
一直到沈砚落荒而逃的背影钻进厨房，许愿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视线，哼着小曲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沈砚在意的点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厨房里。
沈砚打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拍在脸上。
耳根的燥热这才褪了些许。
缓缓抬起头，任由水珠沿着下巴滴落，沈砚只觉得自己呼吸愈发急促。
许愿今天怎么回事？
她怎么只穿了一件睡衣就出来了？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沈砚撑在台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砰砰加快的心跳。
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不再想刚才的场景。
开火，热饭。
许愿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昨晚的老鸭汤、提前解冻蒸好的包子，还有煎的恰到好处的太阳蛋。
“辛苦了小砚。”
许愿笑着说道，迫不及待地坐下，捏起一个包子不顾烫就往嘴巴里塞。
虽然是买来的冻品，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沈砚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拉开椅子坐下去吃饭。
饭吃到一半。
许愿才注意到沈砚有点不对劲。
她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包子，用指关节叩了叩桌子，疑惑道：“小砚？”
闻言。
沈砚抬头看向许愿，问道：“怎么了？”
许愿努了努下巴。
紧接着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放进了沈砚的碗里。
“你正长身体呢饿的快，别光喝汤。”
沈砚没说话，低头看着碗里的包子，尤其是那个凸起的小揪揪，越看耳根子越烫。
想起刚才在卫生间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跳再次有了加速的趋势。
“愣着干嘛？快吃啊！”许愿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砚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赶紧驱散脑子里稀奇古怪的联想，夹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了……”
许愿一边提醒沈砚，一边又往他碗里夹了个包子。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
说了之后沈砚炫包子的速度更快了。
许愿不知道沈砚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是饿坏了，便干脆放下了筷子。
反正吃得差不多了。
只剩两个包子，都留给好大儿吧。
许愿就这样托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沈砚吃饭。
见许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沈砚心里更紧张了，三下五除二炫完一个包子，夹起下一个继续炫。
许愿看着沈砚，又想起了昨天和他新班主任讨论的那件事情。
现在好像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在两个场景下，人是非常脆弱的，心理防线很好攻破。
第一，是拉屎的时候。
第二，是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被打断。
想到这里。
许愿不动声色地酝酿了片刻，不经意地问出了昨天没来得及讲的问题——
“小砚，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闻言。
沈砚干饭的动作猛然一顿。
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
“我吃饱了。”
“嗝~”
也不等许愿开口，躲着她的视线逃离了餐桌，快步钻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许愿微微皱了皱眉头。
别说她是心理医生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沈砚不对劲。
许愿靠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沈砚紧闭的房门。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早恋了吗？
房间里。
背抵着门的沈砚慢慢瘫坐在地上，耳边的嗡鸣不止，在刚才某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脏都骤停了。
冷汗几乎浸透了衣服。
沈砚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肩头微微颤抖着。
脑袋乱糟糟的，就像是被关闭了思考功能，只剩一句话在眼前挥之不去——
许愿，她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嗝~”
沈砚是真的慌了。
连打的饱嗝都是颤抖的。
他拼了命的回忆，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那些很变态的事情目前仅限于幻想与冲动，自己并没有付诸行动。
难道……
是昨天那个匿名心理医生？
也不对。
用那个app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又是新推出的匿名机制，医生和患者双方都无法获悉对方的详细信息。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匹配到了许愿，且在匿名的情况下被她认出来是自己？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沈砚抿了抿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咚咚咚。”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许愿突然敲响了房门。
沈砚的呼吸滞了滞。
“小砚，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我送你上学。”
门外，许愿深呼吸了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有说服力一些：“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在意，就是你们班主任说你这次考试失误了，我随口问一下。”
虽然笃定了沈砚肯定有喜欢的人甚至是已经在早恋了，但许愿并没有戳破他。
青春期的男孩，自尊心和逆反心理都很强。
作为心理医生，许愿接诊过太多太多这个年纪的患者了。
针对青春期的孩子，沟通的方式一定要尽可能的照顾到他们的情绪，温水煮青蛙才是正解。
屋里。
听到许愿的解释，沈砚提着的心突然落回去了。
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庆幸……原来，不是我想的那样。
缓和了一下情绪，沈砚故作镇定地说道：“嗯，我马上出来。”
许愿的声音穿过房门：“好，我先去收拾一下。”
趿拉着拖鞋的声音越来越远。
沈砚长舒了一口气，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眉宇间满是藏不住的庆幸。
另一边。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许愿并没有考虑怎么处理沈砚早恋的问题。
她得赶紧化妆换衣服。
心理医生的着装是有点小门道的。
白大褂、压迫感太强的着装风格，一切有可能导致患者产生抵触情绪的都不可取。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
许愿一边着急忙慌的化妆，一边在心里唾骂着诊所的大主任。
定的什么狗屁规矩？
必须化全妆、穿制服套裙上班，而且还得穿黑丝和高跟鞋，丝袜还不能有破洞。
说什么……这是基本的礼仪和体面，还能缓解患者焦躁的情绪？
许愿不敢苟同，但也没有跳槽的想法。
主要是诊所的破规矩虽然多，但工资开的也高啊！
她化妆的技术就是这几年在诊所上班锻炼出来的，不能说太好，但起码是熟练的。
快速化了个淡妆，从衣柜里挑了一套咖色的制服套裙换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条新的丝袜拆封，费劲巴拉的穿好。
“呼……”
扭头看了一眼镜子。
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这套制服裙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伟大无需多言——除了脚上这双小猪佩奇粉拖鞋有点儿出戏之外，其他的堪称完美！
走出房间。
沈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许愿见状赶紧小跑过去，随手从鞋柜里拎了双高跟鞋出来换上。
“走吧，出发！”
说完便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在许愿身后的沈砚眸底藏着几分犹豫，抿了抿唇，在许愿打算下楼梯的前一刻开口叫住了她。
“许愿。”
听到沈砚喊自己，许愿脚步一顿，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沈砚微微侧开视线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楼梯有点陡，你穿高跟鞋不方便……”
然后主动伸出了手。
“搭着吧，这样安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