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蒸鱼。
仔细地为鱼肉改花刀，然后撒上葱丝姜丝，待到蒸锅上气，便分别将两条鱼放了上去。
一条是给裴云曦的，至于另一条……他准备拜访下慕清岚，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关于虎丘秘境的信息出来。
既然确定那把剑在哪儿就好办多了，要不然手里没点东西，还真不敢随便出去浪。
再次叩响裴云曦的院门，少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倒是比之前多了些温度。
“门没锁，进来吧。”
陆尘轻轻推开门，裴云曦正在庭院里练剑，少女素衣翻卷如鹤舞，剑光流转间若千峰叠雪，煞是养眼。
他轻轻走进凉亭里，将食盒放在案上静静看着。
裴云曦练的是沧悯剑宗的传承剑法，名为千山覆雪，剑势既可沉如山岳倾覆，也可层叠如冰峰虚影，变式颇多，想要彻底掌握的确需要下很多功夫。
昔日剑鼎堡众修士齐聚论道的盛景犹在眼前……彼时他尚是四洲共仰的陆小仙尊而非日后的自爆仙人，许多修士慕名而来与他论剑讲道，以一种十分特别的方式完成了四洲六域的文化大冲撞。
这千山覆雪便是那时的陆尘熔铸百家剑理创出的剑法，只是他没想百年沧桑已过，这千山覆雪的剑招竟已失其精髓，连最精妙的"云涛式"与"破军式"都湮没无闻。
陆尘靠在亭柱上，眉峰微挑看着少女认真舞剑。
千山覆雪的所有变式都是基于对手使用武器的不同而进行分类的，而其中绝大部分都逃不过“派生”二字，即掌握了前一招剑式，便能自然而然的领悟到变式的可能发现接下来的数种派生招式。
直到裴云曦将灵力消耗殆尽，轻拭额间薄汗气喘吁吁地回到凉亭中时，陆尘才发现少女的千山覆雪里，只有“总决式”与“对剑式”的身影。
——嘶。
他挠挠头，自己费尽心机鼓捣出来的剑法竟然区区百年就失传了八成？得亏自己重生了，要不然知道这种事情真得半夜从坟里爬出来骂街。
“你的剑是慕清岚教的？”
陆尘坐在石案边，为裴云曦倒了些清冽的泉水。
“嗯呐，我和阿玥的剑法都是师尊教的，只是我的悟性没有阿玥好，阿玥三日通七式，我却旬月方得三式。”
陆尘努努嘴，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时间重新给慕清岚写个剑谱。
别人家的剑法都能传承好几百年甚至近千年，自己这个居然才百年出头就快失传了，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我陆小尘绝不答应！
“还记得我说过，你的师尊和我的师尊关系不错么？”陆尘轻声说着，“所以好巧不巧，我师尊也教了我一些千山覆雪……”
他张开手，温和地向裴云曦问到：“能把剑借我一下吗。”
少女眨眨眼睛，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了陆尘。
“看好啦，千山覆雪……是这样用的……”
剑柄入掌刹那，陆尘周身气势陡变——前一刻还是温润少年的他，转瞬已成冷冽锋刃。
缓步走入院中空地，陆尘将裴云曦刚才用过的总决式与对剑式全部演练了一番，总决式起如孤峰擎天，对剑式转若江潮叠浪。
每至剑式大派生的节点处，陆尘便剑尖轻颤如笔锋顿挫，将灵力运转、劲道转换尽皆娓娓道来。
坐在凉亭里的裴云曦藕臂托腮，听得十分认真，尽管有些招式她从未听慕清岚提及过，可与其他招式衔接的过程却又那么自然，像是补上了拼图最后的残缺。
“一次性讲太多估计你消化不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用留影石录下来了，以后你可以慢慢回看。”
陆尘回到凉亭里，将一枚晶莹的留影石放在石案上。
少女歪头笑盈盈地看着他，纤细手指轻轻点着那枚留影石，“你这千山覆雪怎么比师尊用的还好……感觉都可以找个地方开宗立派了。”
“饶了我罢。”陆尘想起了曾经忙的连饭都没时间吃的日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是个懒狗，最喜欢的事就是睡大觉。”
“谢谢啦。”裴云曦浅浅点头，将留影石收进怀里。
“对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陆尘拿起杯子，将清冽的山泉尽数倒进嘴里。
“今天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呀。”裴云曦将剑收起，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案上的食盒。
“清蒸寒晶鳟，上次吃的是调味，这次吃的是食材本味。”陆尘用手背拂去额间汗珠，“对了有没有地方让我……洗个手？”
“屋后就行……不过只是洗个手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沐浴一下会好些？”
陆尘迈向屋后的脚步僵了下，他转过身，正好对上裴云曦那似笑非笑的眸子。
“沐浴就……不了吧，哈哈哈哈。”
“正好我也感觉身上有些黏，正好可以互相擦擦背……”
眼看裴云曦就要站起，陆尘赶忙摆摆手，快步上前将她按了回去。
“我回去洗就行……那个食盒是保温的，你沐浴完之后回来再吃也来得及……”
和美少女共浴这种事情的确很美好，按照这百合黄油的尿性说不定还能顺手打出一张CG，只是……只是似乎事件出现的节点有些不是时候，而且他最近总觉得裴云曦有些怪怪的，说不太上来。
“哦对了，今天晚点我再来找你。”
说完，也没给裴云曦拒绝的机会，陆尘一溜烟便离开了少女的院子。
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裴云曦心中失落忽的一下从眼底处晕开，她看了看石案上的食盒，又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庭院……这里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她缓缓起身，放下院门的门栓，又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剑。
留影石放在石案上，被灵力激发后的幻影正好投射在庭院中央的空地上。
“看好啦，千山覆雪……是这样用的……”
裴云曦与投影中的少年一同舞剑，纤细曼妙的倩影似乎总是慢上对方半式，少年幻影挽出的剑花在院中绽放，微风带起素白裙裾，衬得她宛若梦中仙子。
最后一式收势时，幻影忽然伸手虚扶她后腰……裴云曦分明看见少年嘴唇翕动，可剑鸣余韵吞没了那句耳语，唯有余温透过留影石的微光，在她掌心烙下转瞬即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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