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一天中太阳最高的时间,落日西斜时,两人刚刚踏足山顶。马荀椤背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进屋去休息了,而秋则伸了伸腿,坐在草地上静静观赏日落。

今天的太阳很暖和啊。

等到天边的彩霞显露同少女表露爱慕时脸上的羞红一般时,太阳已经接近了极远处山峰的山顶。她听到了屋里传来了一声惊呼,随后马荀椤一下从门里窜了出来,火急火燎地走到秋附近。“秋小姐!”

“嗯?你饿了吗?现在刚好到饭点了。”拍了拍手,秋站起身,抹了一把身后。“不,不是这个,我们好像没有买蜂蜜?”

“蜂蜜……”听到这个词,她的脸上又带起了一点笑意。原来她还没忘记呢。

“对,蜂蜜,秋小姐上次下山来不就是为了买蜂蜜吗?但是那时候太晚了,店铺关门,没有买到。”马荀椤终于回想起了漏掉了什么了,秋说过要买蜂蜜,自己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来着。结果不出意料地到了市场就忘了……

鼻腔里轻笑两下“嗯——那只好下次出门再买咯。”秋的十指指腹贴在一起,垂在大腿前。“要不我现在去山下买?现在大概还没有收摊呢。”马荀椤挠了挠头。

“不用啦。”秋摇了摇头,将手上的草叶抹干净:“现在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说不定你刚到山脚下的时候人家刚好离开呢?而且……”秋把手被在身后,向屋里退去,声音里带着笑:“来回山下的路马小姐都记住了吗?”

马荀椤想说的话语被一个光斑打断。

有一瞬的橘红闪过秋含着笑的眼睛,那是太阳的染色。在墨绿的虹膜上留下了极为鲜艳的颜色。“……额,我。”看着秋被夕阳染红的脸,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夕阳的红霞,一时间忘了言语。“不记得……”

转过身向屋里走去,“所以还是等之后再买吧。”“好吧……”

身影逐渐离自己远去,玛荀椤在想,秋她,有没有脸红的时候呢?

微风拍在脸上,才终于反应过来跟上了还没有走出多远的秋。两人交谈着琐事进入了木屋里。橘红的落日缓缓沉入及远处的深黑色。

马荀椤正式在秋的家里定居下来,在秋教会了马荀椤基础的注意事项后,她也终于将一颗飘着的心放下了。日月轮换,在秋不厌其烦地指导下,终于记住了往返山上山下的小径,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每一条路在马荀椤看来好像都长得一摸一样,光靠她自己完全分辨不出来哪里通向哪里。

在这里仿佛时间都被放慢了,以往每天都要在城墙下,市集中,旷野外视察危险存在的马荀椤突然变有些无所适从……在马荀椤逐渐与这里的生活统一步调的时间里,秋终于完成了“甜茶”的制作,品尝了以后,马荀椤对这款被秋以“可爱”来形容的茶水感到惊喜不已,这种将苦涩揉碎了,洒在淡淡的甜蜜里的味道,让她流连。

在与秋的日常生活中,实在是惊异于秋小姐那强大的厨房技艺,她能将普通的菜叶在三餐中用几种方法,不同味道呈现给她。

每当看到秋站在板凳上将菜刀灵活地在砧板上划来划去间便将食材切削得整整齐齐的身姿,让马小姐也生起一点想要上手试一试的兴趣。但她还是高估了她掌控火候的实力——在她将厨房里那口大铁锅第二次烧地底部通红,炼化了不清楚第几锅炭灰的时候,她是再也不敢碰厨房里的锅把手了。

即使秋没有说什么,任由着她胡来,但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家里再浪费什么食物了。就好像有什么神秘力量在阻拦着她做出来任何一盘菜一样。

更何况她“做菜”时,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微笑注视对她来说同样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她大概是不会再让自己做饭了吧……

她想。

没有什么办法,天生就对于厨房有着一种敬畏之心,对于厨房里的厨子也一样。

而且秋好像和她在一起进餐的时间只有屈指可数的次数?印象里秋好像总是在说她吃饭前就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在之前,那就是“之后再吃,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而她好像只真正看到过几次秋吃饭的样子。

小小的个子,坐在高脚凳上,安安静静的,就连咀嚼声也在叶落可知的室内也显得没有多大声音,噗,她还以为在自己的同僚里,自己的吃相已经很文静了呢。

与秋一同在一张桌上吃饭时,她总是比秋小姐要吃的快一些。吃完后,大概是职业习惯,吃完饭后身体坐得板正,目光却总会不自觉瞧向安静吞咽的秋小姐,小脚并拢靠在脚架上,表情好像在发呆的秋如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不会害羞,而是微笑着与她对视一刹那……就好像被细丝线织成的布匹贴合在皮肤上。

凉爽又舒适。

完全没有侵略性的外貌,搭配着体现在小孩子身上的贤淑气质,与和煦的暖光。

这样,算得上是前辈们口中的美好吗?马荀椤坐在凳子上傻笑时,秋就已经跳下椅子,将桌上的餐具收拾了去。

也是直到这时,马荀椤才会准许自己踏入厨房圣地——来刷碗。

因为那些打扫工作被秋一个人包了,她甚至插不了手,所以只能在草地上练习基础刀法。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马荀椤终于找到了自己也能做的事。

那就是打猎,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打猎,她会帮着居民来驱逐耕田附近的野兽,防止粮食被偷吃或者劳作的人们受到野兽的袭击什么的,这里的猎户很少,而她的职业追踪能力在这里刚好能够用上……也算是件好事吧,她与这里的居民们成功地打成了一片,看起来人们对她的印象不错。

在追猎野兽的过程中,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

那只神秘的妖怪。

她在这里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除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生活的痕迹。这也是奇怪的一点,情报来源是不会出错的,这是她坚信的一点,而另外奇怪的一点就是,按常理来说,一个有大妖怪存在的领地内,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其他妖怪生活的痕迹才对。

正常情况应当是强大的妖怪独占一块区域,而其他弱小的妖怪依附着这里的大妖生活,虽然分布比较稀疏,但不应该完全没有。

也许是她的搜查范围太小了?又或者是镇民的存在……不对,在她的寻问中,有很多人都表示没有见到妖怪,更有甚者不知道妖怪的存在。或者这个家伙就潜藏在人群里以镇民的生命为自己的保护。再有什么可能的话,那就只有——

残暴的妖怪领主将这里的弱小妖怪全部做掉,或者是驱除。想到这里马荀椤扯了扯嘴角,虽然有点骇人,但这种情况也是少数。

不管怎样,计划有问题那就逐个排查吧。

秋水山脉的山脊上大概是没有的,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逐渐适应的她也没有闲下来,而是在山上搜寻着有无危险的东西。除了秋小姐一个人在上面居住,好像就真的没有别人了。至少她目前没有看到。

山脉以北的丘陵地形,以及一旁的树林还没有去看过,目前只看过山脉以西的秋水镇附近。东方目前情况未知,至于南方。

那里有一小片陆地被秋水山脉阻隔,从地图上看,是这里最靠近大海的地方。有妖怪存在的概率也不太高的样子。姑且排在搜查的最后吧。

拿出一只木炭,在随身携带的竹片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拿出小刀删掉点什么。

镇民的委托已经完成,俯下身将已经断气的跪虫撅下一只覆盖着坚硬甲壳的钳子,用绳子绑好,背在身上准备带回去交差。这个狡猾的家伙一被发现就滑动着那四对锋利的外骨骼节肢开溜,跑的快的同时壳还硬,这是自己的第八个委托,逮到它还废了一番功夫。

看着树杈上等待已久,开始不耐烦地“嘎嘎”嚎叫的食腐鸟,这是在催她赶紧走呢,挑了挑眉头,一时玩心起,甩动刀鞘敲碎了跪虫的的壳,从里面撕下来一块白色肉块对准那树杈上还在叫唤的家伙,用力抛出去——

我——送你了!

“噶啊!噶啊!噶啊!”食腐鸟发出难听的嘶鸣声,被飞过来的东西吓得飞了出去,在意识到那是一块肉后就惊叫着往肉坠地的方向闷头找去了。

明明更大块的肉就在眼前,非得去纠结她撕下来的那一小块,吃得完么?笑了笑,没去管那身后又惊又怒的怪叫,转身就朝着镇子悠哉走去交差了。

一边完成委托一边还能搜查踪迹,甚至还能赚钱,这可真是。

上山的路在这几天走下来,马荀椤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不在秋小姐的陪同下自己走完全程了,当她到穿过重重密林到达山顶上的平地时,看到秋正站在绿草地,抬起的小手臂上站着一只黑色的鸟。

那只鸟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山下那一只被她扔肉块的鸟吗!秋向她转过身来,的同时,食腐鸟也看见了她,嘴里还叼着一颗秋刚刚投喂的蜜饯,这厮当即就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冲她大叫着,难听的嗓音就像木椅的脚被重压着划过地面。

“好好,别喊啦。”安抚着不满大叫的家伙,看着逐渐走来的马荀椤,手臂上的食腐鸟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双溜黑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马荀椤的脸,好像很不满的样子。“回来啦?”“嗯,今天去完成居民的委托了,驱逐了野兽。”

秋微笑着打趣道“它好像很喜欢你呢。”马荀椤则是把脖子后仰离远了点,看着那跟一块碳一样的“棒子”。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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