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老爷，小的这就来帮您。”
“给我收起你那一副谄媚样，看着恶心。”
“好过分的话啊......”
林翔一边说着，一边从我手里接过了被单的其中两角，然后我们同时向后退去，将被单给展开来——我果然是拿反了。
我一直觉得，在上床下桌的宿舍当中，想要不弄脏新的被单就很轻松地换上被子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那样的奢求，即使是被单拖到了地上也没有在意。
至于那个让我的被单拖到地上的罪魁祸首现在则是靠坐在自己的桌子上，表情平淡地看着我。
“我说顾明啊。”
“怎么了？”
林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并没有立马说出口。而是在简单地纠结了一番之后说道：
“你跟李婉婷约会的那天，在结束的时候真的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吗？”
果然是想说这个事情吗......我多多少少地也能猜到一点吧。这家伙从刚见面开始就一直是一副有心事的状态，很明显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纵观我的一整个寒假，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或许也就只有李婉婷和我的事情了。
看样子他是已经知道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不知道是从李婉婷那里听说的还是从孙妍那里听说的。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不管是哪种，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拒绝了她。”
“嗯......”林翔被我的坦诚噎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有些面露难色。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上下打量着我。“你这是觉醒了吗？”
“要真说的话，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我顺利地将被单换好，把被子扔回到床上去。“要不是你那天吃烧烤的时候跟我说过那句，让我用别的眼光去看待她们，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果断。”
“可是你这貌似有些果断过头了啊......”林翔轻轻地念叨着。因为寝室里很空，就算没有想让我听见的打算我也还是能够听得见。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好像真的有些果断过头了——这种事情我在当天都有所察觉了。但是要我自己说明理由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我说顾明啊......”林翔摸着自己的下巴，皱起的眉头代表着他正在努力地思考。随着他缓缓疏解开自己的眉头，他仿佛明白了一些事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看。
“你小子该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跟着唾沫一起吞进了肚中，然后露出了那熟悉的带着狡诈的笑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不，应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林翔奋力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要撇开话题似的一把勾住了我的肩膀。
“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饭？就当作是开学的第一顿大餐。”
这个家伙，说是大餐，实际上也不可能会像字面那样丰盛。顶多就是带着我去到对面的自助去海吃一顿。
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更没有那个必要。正当我打算开口答应的时候，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发现是杨学姐打来的电话。
“这又是哪个女人？”
“我不是都备注了吗……不要像查岗的媳妇一样。这是林学姐身边的那个学姐。”
“你要是出轨的话人家可不原谅你哦。”
“给我滚。”
我没好气地推开了林翔，接通了电话。
“喂？杨学姐。怎么了？”
“你小子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今天晚上吗？”
我的视线不由得瞥到林翔身上，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朝我推了推手。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有的。怎么了吗学姐？”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这一会的沉默，我就能够笃定一定是林学姐有事情找我。
而杨学姐接下来的话也恰好印证了我的笃信。
“今天晚上七点，学校北门那边的土菜馆。林瑶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
我答应了林学姐的邀请。怀揣着好奇心走进了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店面。
我是提前五分钟到的。这个时候两位学姐已经大厅的角落落座。在和二人对上视线之后，我便迅速地来到她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我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就好像是从山脚到山顶的差距一样，我抬起头，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杨学姐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死板严肃，但是林学姐的神色很不自然。她微微低着头，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时不时抬眼看向我，然后又迅速逃走，避免和我产生眼神沟通。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于眼下的情况，我早就心里有数。毕竟今天晚上的饭局并不是林学姐用发消息的方式直接将我约出来，而是选择了让杨学姐打电话通知自己。这就注定了今晚的碰面不会简单。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我还是先朝两位学姐打了招呼。虽然林学姐应该是看不见的就是了。
杨学姐点了点头，然后将手边的菜单交到了我的手里。
“看一看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今天这一顿我请了，就当作是感谢你去年在跨年晚会上的付出。”
没想到居然是学姐请客吗......这我倒是有些意外。说是感谢去年我做出的付出，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但是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而且，这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借口而已——不，一定是一个借口。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两位学姐如此的凝重。
我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快速扫过上面的菜品。其中被学姐画上勾的菜品有不少。会不会点的有点多了？
我摇着头，示意没有什么要加的菜，同时将菜单还给了学姐。杨学姐接过菜单之后，顺势叫住了经过的服务生，将菜单交给了对方。
我正打算开口，询问学姐这么煞有介事地把我喊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杨学姐却先是开口了。
“你是今天刚回到学校的，还是前两天就已经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
“我是今天下午刚到。和我的朋友一起坐的高铁。”
“寒假过得怎么样？大学生的寒假可要比高中生久上不少啊。”
“过的很好。老实说我还不是多么想开学呢。”
毕竟在家里面的时候还有唐姐会照顾我每天的饮食起居。如果和唐姐多待上几年，或许我会变成一事无成的废物吧。
“……我，我听林瑶说，你们两个寒假的时候还一起去过书店吧。”
我点了点头。
“是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林学姐，让我发现了一家环境非常好的书店。”
“林瑶那天回家之后，还特别兴奋地给我打了视频，表达自己的高兴呢。”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吗？我想象着林瑶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分享经历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林学姐高兴的话我也会十分开心的。”
林瑶好像是察觉到两个人在谈论自己，林瑶缓缓地抬起头来，好奇的目光看向我，却很快移开，又看向旁边的杨学姐。
后者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后用手语告诉她刚才我们之间都说了什么。
只见林瑶眨巴着眼睛，脸颊咻的一下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眼睛悄悄地看向我，像是在探查我的反应，然后又带着埋怨地瞪向杨学姐。
杨学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不要在意那么多。
简单的聊天内容，就好像这顿晚饭就真的单纯是学姐们对我的感谢餐一样。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么？
又或者说，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宁静呢？
如果真的是后者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个压根和喜欢闲聊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学姐不停地找话题呢？
在真相展现出来之前，我们点的菜品就率先被端上了桌。我们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用自己的节奏聊着天。
寒假里的时候，我也抽空精炼了一下自己的手语水平，所以现在也可以做到加入两位学姐的交流当中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交流频率的减少——毕竟是在吃饭——还是因为林瑶心中的念头随着轻松的氛围被化解开了，她也变成了平日里的那幅样子。
只可惜，这样的平常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林学姐看向杨学姐，主动地去寻找对方的视线。像是在渴求帮助似的，又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
杨学姐闭上眼，拒绝了林学姐。
林瑶一时间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张了张嘴，却又是缓缓地垂下自己的双手。
她低着头，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上了我的视线。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鉴定，但我还是从她那不停摇曳的目光中找到了一丝犹豫。
并没有被这一丝的异样影响，林瑶她缓缓地，用我一定能够看得懂的速度打出了手语。
这是我一直在害怕的暴风雨。于是我集中注意力，拼了命地想掌控住这固执的船舵。
“我要去美国读书了。”
呜隆……船翻了。
很显然我不是合格的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