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林仇伸手替她理开鬓边乱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前辈既说赐我们造化，想必是遇着仙缘了。"话音未落，洞顶忽然洒下细碎金芒，那些镶嵌在石壁上的宝石竟自行转动起来，将二人周身三丈照得通明如昼。
苍老声音再度响起，带着金石相击般的铿锵："此池名唤'九转灵枢'，乃千年前地脉灵气所化。池中液体可洗髓伐筋，重塑经脉，尔等且入池浸泡三个时辰。"
夏妍望着池中粼粼波光，忽觉掌心微痒。低头看去，方才被荆棘划破的伤口竟已结痂脱落，新生的肌肤泛着玉色光泽。她抬头望向林仇，眼中既有惊喜又有忐忑："这等奇遇，莫不是话本里的故事？"
林仇解下外袍放在池边青石上，露出精瘦腰身。月光透过洞顶裂隙洒在他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此刻竟如春雪消融。他踏入池中时，温热的液体漫过脚踝，竟似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入穴位，痛得他闷哼一声。夏妍慌忙伸手要扶，却被池中暗流轻轻推开。
"莫慌。"那声音带着笑意，"痛楚越甚，蜕变越深。"
果然，当池水漫至胸口时，剧痛忽如退潮般消散。林仇只觉百骸舒畅，耳聪目明，连三丈外石壁上苔藓的纹路都看得真切。他转头望向夏妍，少女正咬着下唇忍受痛楚，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却仍倔强地挺直脊背。
"夏姑娘可还撑得住？"林仇游近半步，池水忽然翻涌如沸，将他二人隔开丈许。苍老声音带着几分严厉："灵枢池最忌分心，尔等当摒弃杂念，抱元守一。"
三个时辰仿佛弹指一挥。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池中液体突然化作万千光点升腾而起，在洞顶聚成七彩霞光。林仇只觉丹田处涌起暖流，竟似生出无穷气力。他长啸一声震得洞壁簌簌落灰，掌风过处，三丈外的石笋应声而断。
夏妍怔怔望着自己纤白的手掌，忽地并指为剑轻轻挥出。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去，竟在石壁上刻下寸许深的痕迹。她惊喜交加地转头，正撞进林仇灼灼的目光里。
"恭喜夏姑娘。"林仇抱拳行礼，眼中笑意比朝阳更暖，"如今这身武艺，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难及了。"
夏妍耳尖泛红，低头看着脚尖："还要多谢林少侠舍命相护……"话音未落，洞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那苍老声音陡然转冷："尔等机缘已尽，速速离去。洞外有宵小窥伺，正好试尔等新生之锋。"
二人冲出山洞时，正见五名黑衣人持剑而立。晨雾在他们周身缭绕，露出腰间青铜虎符——竟是前朝禁军制式。林仇瞳孔微缩，剑鞘在青石上磕出火星："原来是血衣卫的余孽。"
夏妍指尖抚过腰间软剑，剑鞘上暗纹流转如活物："三年前屠我夏家满门的，便是这身装束。"她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竹叶，眼中却凝着千年寒冰。
为首黑衣人阴恻恻笑道："小丫头倒有几分见识。交出洞中所得秘籍，留你们全尸。"话音未落，五柄长剑已织成天罗地网。林仇剑出如龙，寒光闪过处，三柄长剑齐齐折断。夏妍身形如燕，软剑抖出七朵剑花，直取敌人咽喉。
金铁交鸣声惊起满山宿鸟。林仇越战越觉畅快，往日滞涩的招式此刻行云流水。他挑飞一名黑衣人兵刃，剑尖抵住其咽喉："说！你们如何得知此间秘密？"
那人忽然咬破毒囊，七窍流血而亡。余下四人对视一眼，竟同时引爆腰间火药。林仇揽住夏妍急退，热浪掀飞碎石如雨。待硝烟散尽，地上只余几具焦尸与残破虎符。
"好狠的手段。"夏妍踢开半块烧焦的衣襟，露出内里暗绣的饕餮纹，"这图案……与当年灭门夜凶手袖口的纹样一般无二。"
林仇剑眉紧蹙，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看来这血衣卫余孽蛰伏多年，所图非小。夏姑娘，你可愿与我……"
"自当同行。"夏妍截住他话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新生的灵纹，"林少侠的救命之恩，夏妍便用这条命来还罢。"
二人沿着山径西行，日头渐高时，忽见前方官道上尘烟滚滚。数十铁骑簇拥着辆青幔马车疾驰而来，马颈铜铃震得山道落叶簌簌。林仇目光一凛——那些骑士腰间玉牌，赫然刻着前朝皇室徽记。
"让开！"当先骑士挥动马鞭，鞭梢竟带着倒刺。林仇不闪不避，伸手抓住鞭梢轻轻一扯，那骑士连人带马摔出丈远。马车帘幕忽被掀开，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可是林少侠？本宫乃当朝九公主……"
夏妍剑尖抵住车辕："公主金枝玉叶，怎会与血衣卫余孽同行？"话音未落，马车底座突然弹出数道寒光。林仇旋身挥刀，金属相撞声如骤雨，暗器尽数被打落在地。
"好俊的身手！"车内传出击掌之声，九公主素手拨开珠帘，"实不相瞒，本宫正被这些逆贼挟持。若二位侠士相助，本宫愿以三件事相报。"
林仇瞥见公主袖间若隐若现的龙纹刺青，心说这的确是个大人物，心中已信了七分。他正要开口，忽觉地面微震。远处山坳里腾起滚滚黑烟，隐约传来喊杀声。
"是追兵！"车夫突然扯断缰绳，马车如离弦之箭冲下官道。林仇与夏妍对视一眼，同时施展轻功追去。山风呼啸中，夏妍忽觉丹田真气如江海奔涌，竟与林仇并肩而行，衣袂翻飞处似两朵流云。
马车冲进密林时，追兵已近在咫尺。九公主突然掀开暗格，取出柄镶满宝石的匕首："此乃前朝秘宝'鱼肠'，可破内家罡气。"话音未落，林中射出三支淬毒弩箭。林仇挥剑格开两箭，夏妍凌空翻身，匕首寒光闪过，最后一支弩箭竟被削成六截。
"往西三里有处断崖。"九公主指向林间小径，"崖下藏着本宫暗卫……"话音被破空声打断，林仇揽住夏妍急转，三枚透骨钉擦着衣角钉入树干。夏妍反手甩出匕首，惨叫声中，树冠惊起数只寒鸦。
待三人奔至断崖，追兵已将四周包围。为首者戴着青铜兽面，手中长刀泛着诡异蓝光："交出公主，留尔等全尸。"林仇剑横在身前，忽觉体内真气与九公主手中鱼肠匕首相呼应，崖底竟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原来暗卫已与贼人交上手了。"九公主握紧匕首，"林少侠，本宫赌你三剑能破此阵。"
林仇长笑一声，剑光如匹练般展开。第一剑挑飞五柄长刀，第二剑刺穿三名高手咽喉，第三剑竟将兽面人钉在古松之上。夏妍同时出手，软剑化作银蛇，专挑敌人腕间筋脉。不过片刻，追兵多数被打死，有些趁乱逃入林中。
崖底忽然跃出十余名玄衣人，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公主责罚。"九公主收起匕首，望向林仇时眼中波光流转："本宫应承的三件事，少侠可要想好了。"
暮色四合时，三人坐在篝火旁。九公主将鱼肠匕首插在火堆旁，宝石映着火光宛如星斗："此匕首乃前朝炼器大师欧冶子所铸，内藏半卷《天机图》。"她忽然握住夏妍的手，"姑娘体内灵枢之力尚未完全融合，若得此图相助……"
林仇添了根枯枝，火光在他眉宇间跳动："公主何须如此？"
"本宫要你们查的，正是当年血衣卫勾结外邦的证据。"九公主解开发髻，青丝垂落间露出颈后朱砂痣，"三年前夏家惨案，幕后黑手便藏在……"
破空声骤起。林仇挥剑斩落三枚毒镖，剑锋却突然凝滞——镖上淬的竟是苗疆化功散。夏妍软剑抖出剑花护住九公主，却见四周树影里走出数十名红衣人，手中铜铃摇得人心烦意乱。
"拜月教？"林仇瞳孔微缩。这些红衣人袖口绣着新月图腾，正是西南邪教标志。九公主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鱼肠匕首。宝石光芒大盛，竟在空中映出幅地图。
"去苗疆圣山！"她将匕首抛给林仇，"本宫在京城等你们……"话音未落，红衣人已结成血阵。林仇揽住夏妍纵身而起，剑光过处，血雾弥漫。待落在官道旁，身后已传来九公主清越的长啸。
月光洒在鱼肠匕首上，那些宝石竟似活过来般缓缓转动。夏妍忽然按住林仇握剑的手："林少侠，待查明真相，你……"
"我定要护你周全。"林仇反手扣住她五指，掌心相贴处传来灵枢之力特有的温热，"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苗疆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