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部教练松田奈奈子有些忐忑地等待着会长的接见。
没过一会儿,一个妆容精致、腰细腿长的女学生打开门,朝着奈奈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松田老师,您可以进去了,会长在里面等您。”
“谢谢。”
奈奈子微微鞠了一躬,踏入门内。
这是她第一次来找会长。
只见入口处是一个小型枯山水庭院,白沙铺展成细腻的波纹,几块形态各异的黑石点缀其中,宛如一幅静止的水墨画,一旁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竹制水琴,水流滴落的声音清脆悦耳,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丝禅意。
紧邻枯山水的则是一个简约的日式茶室。
榻榻米上放置着一张低矮的木桌和几个坐垫,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作品,“和敬清寂”四字苍劲有力。
沿着镶嵌石子的小路一直走到头,才是会长真正办公的地方。
奈奈子有些惊讶地向四处看了看。
完全没想到一个学生会会长的办公场所,光是门厅就如此讲究。
来到尽头,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一位身穿青和私立高中制服的少女,正端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来者。
少女身着深蓝色西装外套搭配格子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眼神锐利得像刀锋一般。
尽管两人的身份一个是教练,一个是学生,但此刻师生关系似乎完全颠倒过来。
松田奈奈子反倒表现得异常恭敬,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一名普通学生,而是学校校长。
“藤原会长,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两个星期之后就是区预选赛了,这段时间先让剑道部安心训练。等预选赛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定夺,您看可以吗?”松田奈奈子微微鞠了一躬道。
藤原千夏闻言轻笑了一声,“松田老师,你认为凭借你们现在的实力,能否打过第一轮淘汰赛?”
奈奈子忙道:“我认为还是有希望的。”
千夏扬起手中的一个小册子,封面上写着“东京十二区剑道部数据分析报告”。
她翻开其中一页,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继续说道:“可是根据我的分析,你们能超过去年成绩的可能性为零。”
她的语调平静却充满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般扎进松田奈奈子的心里。
“别的学校今年都招揽了不少有潜力的新秀,可是青和呢?由于连续三年战绩惨淡,即便我们向那些优秀选手抛出橄榄枝,希望他们加入青和,他们依然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是说,剑道部今年在走了一批老人的情况下,基本没有新人入队。凭借去年一半的班底,还想打赢今年的比赛……松田老师,您觉得可能性大吗?”
松田奈奈子沉默了。
她无从反驳,因为这些冰冷的数据无疑是事实的写照。
老人无能,新人乏力,这就是剑道部目前的现状。
而她作为教练,除了深深的无力感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辩解的理由。
但她并没有放弃。
“藤原会长,只是两个星期而已,请给我们一个最后表现自己的机会吧。”
松田奈奈子咬了咬牙,最终下定决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
这是日本传统礼仪中最为郑重的形式,通常用于表达深切的歉意或恳切的请求。
她的额头紧贴着地板,双手平摊在前方,姿态卑微而虔诚。
藤原千夏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匍匐在地的身影,半晌没有开口。
她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仿佛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就在房间内陷入短暂沉默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负责接待的女学生匆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神色略显慌张:“会长大人,体育馆那边,剑道部和柔道部发生冲突了!”
千夏微微挑眉,“哦?怎么回事?”
女学生低头回答:“好像是柔道部想要提前接管训练场,剑道部不同意,于是双方产生了摩擦。”
听到这里,仍旧跪在地上的松田奈奈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愤怒与焦急:“藤原会长,您这边还没有做出最后决断,柔道部就擅自行动,试图鸠占鹊巢,这样是不是太过于蛮横了?”
千夏轻轻点了点头,“松田老师说得没错呢。”
她随即转向门口的女学生,吩咐道:“去让副会长处理这件事吧。柔道部的确有些过分了,不能听风就是雨嘛。”
松田奈奈子闻言,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名女学生踌躇了一下,补充道:“会长大人,今天其实是副会长负责巡查体育馆……”
“这样啊。”千夏摸了摸自己尖翘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依照副会长一贯的处理方式,恐怕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呢……”
忽然,她双掌一拍,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决定了!松田老师。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吧!如果这次剑道部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保住训练场,那么就按照您的要求,将训练场的使用期限延长至两个星期之后。”
松田奈奈子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啊?”
什么叫“剑道部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保住训练场”?
学生会副会长到现场难道不是去制止纠纷的么?
“松田老师,有兴趣的话,不妨我们一起去体育馆看看吧。”藤原千夏道。
“额,好的,会长。”
与此同时,体育馆内原本紧张对峙的氛围,因悠真这个二年级生的“挑衅”而变得格外安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
柔道部主将大江三郎慢悠悠地打量了悠真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随即转向岸本太郎:“你们剑道部的人,都是这么不讲礼貌的吗?竟然让一个低年级学生来插手前辈之间的事情。”
岸本太郎眯了眯眼睛,显然因为悠真的提醒而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沉稳却带着几分强硬:“大江,他确实违反了规矩,我会私下批评他。但在那之前,正如他所说的,请你们拿出接收场地的证据。如果只是空口无凭的话,恕难从命。”
剑道部的部员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就是就是!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接管我们的训练场!”
“在看到学生会正式通知之前,我们绝对不可能让步!”
大江三郎叹了口气,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们剑道部的人还真是固执啊……”
岸本太郎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们现在训练很忙,没空陪你们玩。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离开吧。”
大江三郎闻言笑了笑,“别摆脸色嘛,岸本君。其实你的力量和体型挺适合练柔道的,不如考虑加入我们柔道部?我可以直接给你个副部长的位置,怎么样?”
“不需要。”岸本太郎斩钉截铁地拒绝,“而且这次我们一定会闯入全国大赛!”
听到这句话,大江三郎和他的同伴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滑稽的笑话。
“喂喂喂——”大江三郎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笑泪,“去年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结果呢?第二轮就被淘汰了吧?”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岸本太郎的怒火。
他猛地跨前一步,一把攥住大江三郎的衣领,双眼喷火般怒视着他:“大江三郎!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大江三郎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眯起眼睛,露出更加挑衅的神色:“如果你不用竹刀的话,恐怕还真打不过我哦。要不,咱们试试?”
双方成员瞬间涌上前,剑道部与柔道部的人面对面站定,彼此瞪视,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门**发一场混战。
围观的学生们纷纷窃窃私语,
有好事者甚至开始押注谁会赢,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而此时,内田凉太早已悄悄躲到了一边,探出半个脑袋冲着悠真招了招手,低声喊道:“喂喂!三年级生之间的矛盾咱们还是别掺和了吧。万一被误伤怎么办?好在他们现在都把你给忘了,咱们还是躲起来看热闹吧。”
悠真没理会他,反而悄悄地从激动的人群旁掠过,钻进了剑道部的道场之中。
内田凉太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害怕得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悠真君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悠真居然又回来了。
而且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里面至少装了十支竹刀。
他二话不说,“砰”的一声把袋子重重扔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剑拔弩张、对峙中的双方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悠真冷冷扫了一眼人群,朗声道:“剑道部的武器是竹刀,就像你们柔道部的武器是你们的身体一样。凭什么你们可以用拳头,而我们不能用竹刀?”
岸本太郎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神代君说得对!我们是剑道部,自然用竹刀,有本事来和我们打啊!”
剑道部的三年生们看向悠真的眼神,立马不对了。
没想到这个平时不起眼的二年级生关键时刻竟能如此机智果敢。
接二连三地让柔道部吃瘪。
于是,人们也不再犹豫,七手八脚地从袋子里抽出竹刀,迅速摆开阵势,将锋利的竹刀对准了柔道部众人。
一时间,局势彻底逆转。
原本气势汹汹的柔道部成员们面面相觑,站在最前面的大江三郎更是张口结舌,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块石头。
显然,如果这时候还硬着头皮上,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尴尬气氛。
但剑道部的士气却达到了顶点。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竹刀,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柔道部。
悠真站在人群后方,双手插兜,神情淡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随手而为。
然而就在这时,大厅内却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