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还没查到对方是什么背景，不过能一口气拿出两万金币的，整个诺尔帝国也就那几个家族。”
莱昂船长不断摆弄着自己的海盗大毡帽，虚眯的眼缝里带着复杂的神色。
“现在要考虑的东西，就有点多了.......”
佛里埃的烟杆在海图上圈画了一个地点。
“白浪湾这段时间洋流和季风同向，我们已经收了吉博达家族的五千金币，在那里再收这两万金币，之后我们就把沃德丢给他们处置，我们在一个月内就可以回到霍克岛，然后收拾东西往北.......”
“老三你这是不想在诺尔帝国海域混了？”
“两万五千金币，足够我们花了，再说了乌洛萨帝国海域也不是没有油水，只是......”
密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连在不远处准备倒酒的薇歌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莱昂船长的叹息落寞而无奈。
“毕竟是从那里被猎日撵出来的，回去不好混啊......”
巴朗克咬牙切齿的声音此刻也格外清晰。
“现在猎日也南下了，要我说老三的建议挺好，咱回到寒烬海第一个收拾天狼，两万五千金币，等大哥的新船造好，咱揍他狗曰的。”
佛里埃靠在椅子上，随意伸出烟枪，薇歌迅速将烟草团放进去，然后用烛台点火。
“新船现在什么情况了？”
“阻魔龙骨架好有段时间了，现在应该快铺好甲板和舱板了吧......”
“有了这笔钱，工程就不用那么急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
莱昂船长将海盗毡帽重新戴好，借着昏暗的烛火，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沧桑。
“我已经让人去订购更好的魔法井动力装置了，还有整整八门巨炮，五十箱炮弹，只要装上就能形成战斗力。”
佛里埃眉头微微一皱。
“那条船有那么大的龙骨吗？火炮塞不进去吧？”
“塞不进甲板下的炮口，就摆在甲板上面啊，无非就是走路的时候通道有些窄，问题不大。”
“可是我们当初不是计划的让那条船当冲锋舰吗？起码有三成的预算全都放在撞角和抗冲击阻魔金属上了，如果再添这么多火炮，它的吃水会很深的，根本装不了什么货物。”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相当严重了，因为他们是海盗，不是海军，海军可以一门心思地在一条船上堆满各种武器保持战斗力，因为人家打光了可以随时靠岸补给，但海盗不行，他们必须预留大量的空间，并储备足够应对各种风险的物资和武器。
退一万步讲，你在海上劫掠来的货物和人质得有地方安置吧？
如果真是照着莱昂船长的意思来，那这条船就太不伦不类了。
但莱昂船长明显有自己的考虑。
“我们之前经历的所有危机，核心问题都是火力不足，当初在寒烬海如果我们海狐帮的三艘战舰上都有主力舰炮，也不会让猎日和乌洛萨海军打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最近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连诺尔帝国的走私船都在加装火炮！如果以后在海上来往的商船上全都是火炮，那你告诉我，一艘冲锋舰还能有什么作用？”
“佛里埃，我知道你心疼已经花出去的钱，的确，那两根撞角和那一大批阻魔金属板相当昂贵，可他们在未来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再投资他，该止损就得止损！”
佛里埃被呛得一时有些说不上话，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普尔突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大哥，时间不行吧？船板安装和拆卸差的时间还挺多的，二哥担心的对，一艘又沉又慢的炮舰，一旦被海军盯上，很难跑脱得了，我们拿完赎金也就一个多月的空窗期，如果在这期间那条船没法形成战斗力，恐怕我们这整条船都得搭进去，不管它是冲锋舰还是炮舰。”
莱昂船长不再言语，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薇歌再也忍不住了，她出声问道。
“哪条船？那条船上的船长是谁？”
“......”
“.........”
“............”
“.................”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薇歌，他们已经习惯了薇歌的存在，不过是不说话默默干活的薇歌，而不是现在这个敢在这种场合甩出问题来的薇歌。
薇歌显然是有自己想法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作死。
“我的意思是......那条船毕竟也是需要让船长来指挥的，一旦和堕天使号分开作战，两条船的配合就是最大的问题，这种情况下.....那条船的配置，能让船长指挥得越顺利越好吧.......”
几句话直接给众人点醒了，尤其是莱昂船长。
对啊，他自己又不能上那艘船上去当船长，他还得管着自己的堕天使号呢。
而且那艘船的船长人选......
三人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正在抽烟的佛里埃身上。
三个船副里，大副巴朗克勇猛好斗，资历老能管事，亲自领衔着堕天使号的战斗组水手，是一众水手的头头，他当然可以当船长，但他要是走了，莱昂船长很多琐事就得自己来办，并且在莱昂船长心目中，巴朗克应该是堕天使号的接班人才对。
三副普尔资历也老，航海与劫掠经验丰富，理论上也是能胜任的，可他这个性取向问题实在是太大了，一艘海盗船如果船长是个这样的角色，那无疑会影响整条船的文化，所以他只能干船副，大副就是他的上限。
只有二副佛里埃，虽然脑子时不时有些糊涂，可其他方面能力基本都不差，之前仅剩的和手下关系处得不太好这个缺点也让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给弥补了。
他才是那条船的真正领导者，最该参考的，应该是他的意见。
佛里埃的紫眸在薇歌脸上轻轻扫过，随后他吐出一团烟雾，在升腾的烟气中注视着莱昂船长的脸。
“大哥，改炮舰也不是不行，但我得要桑蒂斯过来。”
“......要不我们换换？我带着桑蒂斯过去，堕天使号留给你？”
这就不是一个提议了，这纯纯开玩笑，桑蒂斯是整条船上最懂火炮的技术专家，巴朗克都可以走，但他绝对不能走。
“那这么多火炮谁来管理？八门呢，一个多月里我还得培养出至少八个懂火炮的操作手，那看样子我们只能攻打诺尔帝国海军炮营，去那里抓八个俘虏了。”
佛里埃很少当着莱昂船长的面发牢骚，这一回也算是迫不得已了。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决策，可不能谁地位高就谁说了算。
莱昂船长当然不至于发火，他从佛里埃的牢骚里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佛里埃不懂火炮......
这其实是他早该想到的问题，只不过现在才认真思考过。
佛里埃和他一起拜入海狐帮的码头时，诺尔帝国才刚进入火药的时代，大炮都是架在城墙上抵御乌洛萨重装骑兵的稀罕物，根本都不给海军装配的。
可想而知，在佛里埃的绝大部分职业生涯里，他都是一个只擅长指挥接舷战的船副，或者说，他更擅长的只有在海图室里运筹帷幄，精准卡算航程，并且在一个没有报纸和媒体的时代，靠着直觉来判断世界的局势。
人的学习能力在不同的年龄段会有不同的表现，当堕天使号开始装载火炮时，佛里埃基本可以说是已经定型了，他没有主动学习火炮知识的动力，也没有那个时间，你就算给他一艘配备齐全的炮艇，他也不见得指挥得明白。
这也难怪他会是这样的表现了，比起当面反对老大的指令，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这才是更让他脸上挂不住的行为。
这时候最该做的是给个台阶下，而不是强硬地推行自己不切实际的计划。
莱昂船长叹了口气。
“如果还按照之前的设想来造，那这艘船你能给我保证战斗力吗？”
“可以的，大哥......”
佛里埃不可能读不懂这么明显的信号。
“这艘船的定位很明确，就是为堕天使号保驾护航的，当堕天使号遇到速度较快的货船时，它可以快速上前缠斗，等待堕天使号的支援，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也可以给堕天使号争取撤退的时间，只要速度足够快......如果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升级，那改装一个动力更强的魔法井装置是很有必要的，除此之外，阻魔金属板隔层也需要升级，船身也需要大量的缓冲物和加固物填充......”
“大概需要额外追加多少金币？”
“不多，三千金币，一个月内就可以完成。”
莱昂船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不断写写画画，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许久之后，他才抬头凝视着佛里埃。
“好，那就按你的想法来，这次事成之后，我给你五千金币，堕天使号上的战斗组成员，你可以随意挑选，如果还缺人的话就去拉斯加德买几个奴隶先用着。”
“大哥英明。”
“还有一件事，我的佛里埃船长。”
“大哥请说。”
“也差不多到时候了，给你的新船起一个名字吧。”
“我早就想好了，大哥，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