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江辞和徐久安对视了一眼。

早上刚出来逛街的时候,徐久安就和她说,最多明天,永乐镇的那家人就会上门来请他,结果都不用明天,人家今天就到了。

但凡她和徐久安晚一些出门,都有可能直接和这俩人撞上。

“一般情况下,家里办丧事时,家属如果外出有事需要去别人家中,是不准戴着孝布进别人家的,民间认为这样会给别人家里带去霉运。”

徐久安快步往家赶的同时,还不忘给江辞科普着细节。

“这样披麻戴孝出现在别人家门口,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报丧,二是请仙家,我这里说仙家,只是民间一个通俗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请我们这些驱鬼看风水的办事。

为什么有这个规矩呢,说来也简单,就是引人注目。

你看他们这样一跪,周围的人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以后再遇见这种事,就会首先想到这里。”

徐久安说到这,已经距离扎纸铺很近了,围观的路人不少都看见了他,所以他也只能闭上嘴巴不再多说。

江辞和徐久安一到,看热闹的人群立刻让出路来。

“老乡,快起来吧,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叫徐久安,有事你先和我说。”徐久安急忙上前,将那个中年男人搀扶起来。

江辞也是有样学样,把跪在一旁的那个最多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搀扶起来,还温柔地拍了拍她跪脏了的裤子。

“别跪着了,先去屋里面吧。”

小姑娘有些黑,脸圆圆的,单眼皮,有些怕生。

“谢谢姐姐!”

“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徐大师,唉!”那中年男人长叹一声,也等不及进屋里,伸手拉扯着徐久安的胳膊,“徐大师,您救救我女儿,她冲了邪祟了,这都已经好几天了,我们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您千万救救她!”

徐久安闻言回头看向江辞搀扶着的那个小姑娘,中年大叔见状急忙说道:“这是我家大女儿,冲了邪祟的是我家小女儿,她现在在家,出不了门。”

拉开扎纸铺的卷帘门,徐久安先是给江辞使了个眼色,“老乡,有事你进来说吧,我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你现在着急也没啥用,咱把事情讲明白才重要。”

“对对,谢谢你徐大师。”

徐久安和那位中年大叔走进了扎纸铺,一楼有个小房间,算是会客室。

见状,周围看热闹的行人也就散了,倒是不少人还在说着关于徐久安这位大师的话题。

江辞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指着门口的三轮车,“那个,姐姐,这些东西怎么办?”

“放在这吧,放心,没人敢偷这里的东西。”

“嗯。”

“去屋里坐。”

领着那小姑娘到了会客室,江辞给他们三个人一人倒了杯茶水。

会客室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大白墙,水磨石地砖,全屋一共就三张木质沙发和一张茶几以及上面一个吊扇。

那中年大叔和他大女儿坐在长一些的沙发上,徐久安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江辞面不改色地坐到徐久安对面,还顺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糖果递给那小姑娘吃。

同时江辞也在听着中年大叔和徐久安的对话。

大叔姓周名叫周建良,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从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以及表情上分析,能看出来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太会说话,也没什么心眼子。

“我们村有个老义庄,那地方都荒了有几十年,也偏得很,平时也没人往那边走,村里年纪大点的都说那边有些邪乎。结果村东头养猪的李老三家,他家那个小畜生,上个月领着村里的娃跑去那边玩。

那小畜生说那里头有口井,井里还有个老神仙,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问题,只要问井里那个老神仙,老神仙就会告诉他们。”

周建良说到这,他旁边的小姑娘插嘴道:“李天俊和我们说,井里的老神仙连下次考试的答案都知道,还知道谁喜欢谁,谁表白过,让我们相信他,不信的话可以去试试。”

周建良一说到,眼眶就红了,用粗糙的手抹去眼角的泪,声音都有些沙哑,“李老三家那个小畜生欺负我家娃年纪最小,让她先去试,结果那井里根本就是一只鬼在里面,我家娃趴在井上一喊,那鬼就把我家娃抓下去了。

李老三家那小畜生第一个吓跑了,要不是我家小荷跑回家喊人,不然小莲早就被那只鬼给淹死在井里了。”

周建良家里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叫周雨荷,小闺女叫周雨莲。

周雨荷这时哭的很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去喊了张爷爷,然后,然后张爷爷把小莲救回来了,他自己却掉到井里去了。我想救他,我把竹竿放下去,可井里面有个东西一直在拉着他,我力气小,拉不过那个东西,然后,然后张爷爷就淹死了。”

为什么今天两人是披麻戴孝来的。

就是因为这位张爷爷。

然而到这事情还没结束。

周雨莲是被救回去了,可是那口井里的老神仙似乎也盯上她了。

周家人在给张爷爷办丧事的时候,让周雨荷在家里照顾妹妹。

结果前几天的夜里,周雨荷睡梦中被什么声音吵醒了。醒来一看就发现自己和妹妹的床前站着一个又瘦又高的黑影,这黑影至少得有两米,头都快顶到房梁了。

她被吓得喊了一嗓子,这黑影就直接跑了出去。

她吓得赶紧去找了家人,等周建良从灵堂里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家外面有水迹,像是什么人提着漏了个洞的水桶在他家周围绕了一圈一样。

水迹最多的地方是窗户以及两个小孩的床前。

这可吓坏了他。

老义庄里那口井下面不就有只水鬼?

这不是那只水鬼还能有谁?

也是完全印证了他的想法,第二天周雨莲就开始发高烧,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像是在做噩梦,嘴里偶尔会喊别拉她之类的话。

这几天里,先是去了医院,烧是暂时退了,可是人没醒,回家又花了大钱找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结果还是没用,反而过了段时间,孩子又开始发烧了。

和尚收了钱,在家守了一晚,第二天就匆匆忙忙走了。

那个道士也差不多,但这个道士临走时给门窗位置都洒了朱砂鸡血,也贴了符,和他们说这几天千万不能让周雨莲离开房子,尤其是晚上。

实在没办法了,还是四处打听才打听到石门镇有个姓徐的年轻阴阳先生,据说非常有本事,所以这才大老远蹬着人力三轮车来找徐久安。

在徐久安的沉默中,江辞问了一些细节。

比如说这位张爷爷的身份。

张爷爷和周建良他们一家没有血缘关系,张爷爷因为年轻的时候念过书,过去在家里办过一个学堂,教村子里的孩子识字。

结果有天村里一个醉汉非说张爷爷把他家孩子给卖了,就把张爷爷暴打了一顿。

后面才知道,是醉汉的老婆受不了他这个人,带着孩子跑了。

造成的结果是,张爷爷腿被打断,无钱医治,彻彻底底成了个废人失去了劳动力。

在那个年代一个男人失去劳动力,意味着他没了娶媳妇的资本,他本身家里也穷,没有兄弟姐妹,爹妈走的也早,还因为这件事的影响不小,也没法再继续教书。

这些年下来,就成了个孤寡老人。

他对于周建良一家来说就是救命之恩,更别说还是为了孩子才溺死的,所以他们一家理应给张爷爷办丧事,送他最后一路。

至于为什么葬礼办了这么些天呢,就因为李家人频繁闹事以及周雨莲撞邪至今没有解决办法。

周家人分身乏术,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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