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什么参考价值啊……
柯翋翗本以为嘉依卡的感情经历能帮自己‘避雷’,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怎样,她都很难想象利与义会变成嘉依卡丈夫那样的人……
只能说每个家庭情况都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
柯翋翗总觉得如果今后自己和利与义的婚姻出现什么问题难以继续下去,问题肯定是出在自己这头,和对方无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能是一种思维惯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优先反思自己的过错,而不是心安理得的归结于别人。
由于嘉依卡一夜未睡,柯翋翗也不愿过于叨扰,只是在对方家里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她之前像嘉依卡打听到了弗兰德的住处,准备去弗兰德那里看看。
由于本就是孤身一人,弗兰德退休后也无处可去,索性就留在了远桐镇,嘉依卡说他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不用拐杖都出不了门。
虽然有养老金,可年纪大了后身体活动不便带来的许多困扰终究不是钱能解决的……
嘉依卡平常也会去看看弗兰德,如果他有什么困难也能帮着解决,但弗兰德总是那么倔强,还把自己当做年轻时的样子,说什么也不愿意麻烦其他人。
本来嘉依卡想把柯翋翗来的消息告诉弗兰德,但柯翋翗制止了她,弗兰德身体不便,又是长辈,该当自己去看他才是。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出门走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去拜访弗兰德的念头,至少现在不合适,也许对方还在睡觉,贸然前去太过叨扰,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柯翋翗沿着街道走去,看到她送过黑信的几户人家已经人去屋空,不知搬去了哪里。
当作为家里顶梁柱的成年男性死去后,整个家庭便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如果连孩子都没有,那这个家庭很快就会衰败,就像枯萎的老树一样,再也无法重焕生机。
她来到镇子西北角,熟悉的二层小楼依旧在这里,但院中已经没有了写字的老人……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在踏上远桐的土地之前,她对这方土地上曾经熟悉的一切充满想象,只觉得这场旅途上的一切并不全是悲伤的、无奈的甚至是痛苦的,也会有让自己盼望至极的欢愉。
可到头来,所有期盼的欢愉都变成了难言的苦涩。
自己所想象的那一切终究只是想象,和现实相隔十万八千里,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明明知道这里发生过这么多的苦难,为什么还会寄希望于这片苦难的焦壤上能开出符合自己想象的芬芳花卉……
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一切,不可能如指针那样拨回原状,早已在每个人心里烙印下的伤口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愈合抚平,只会在心里溃烂的越来越深……
天空是晴朗的,那是雨后的晴空。
可仰起头看着天边的太阳,柯翋翗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阴霾,郁结在内心深处,久久无法散去。
她靠在墙壁上,看着周围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终是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她走的有些踉踉跄跄,就像那一年走在大雪天那样。
只不过这一次天空没有下雪,她的手里也没有黑信。
她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准备辨别周围的标志确认自己的位置——由于这些年来远桐镇并没有多大变化,她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位置,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都走过许多次,早就牢牢记在心里,再也无法忘记。
她侧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军官正挥手与中年女性告别。
那人穿着干净利落的军服,拿着行李转身离去,只剩下跟着他的脚步跑过来的中年女性。
听到自己母亲的呼喊,军官转过身来看着母亲的脸,终是停下脚步,他放下行李,走过去拥抱母亲。
短暂的拥抱后,他重新拿起行李,踏上了属于他的道路。
他要去保卫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像他母亲一样的人,就像他的父辈一样。
虽然眼角有泪溢出,但他只是随手一擦,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柯翋翗微微惊讶,她发现那个军官的侧脸很像一个人……
“那是齐飞的儿子。”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柯翋翗心中一惊,急忙转身给老人让路,可当她转身的时候,发现说话之人仿佛有些似曾相识。
“还记得我吗?小柯。”
“弗……弗兰德?”
柯翋翗面露喜色,不由得打量起对方。
眼前之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瘦弱老头,头发早已斑白,就连胡须也看不到几根,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也已黯然,再不复当初那个精明强干的织女星警察身姿。
唯一能将他和织女星警察联系起来的便是他胸前的那一枚警察纪念章。
“刚才看背影就觉得很像,果然是你。”
柯翋翗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本以为弗兰德还在休息便没有先去拜访对方,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对方先找到了自己……真是本末倒置……
“我还以为你在休息……”
“年纪大了,每天也睡不了多久,早睡早起罢了。”
弗兰德目光投向目送儿子离去的中年女性,无奈叹气道。
“娜娜莉这些年也过的很苦,先是未婚生子,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可孩子大了后又要走他父亲的路,当了兵,常年不在家,娜娜莉每次看到她孩子离去的身影,多半心里想的便是那年齐飞穿上军服扛枪去战场的景象……”
弗兰德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前面的道路,示意柯翋翗边走边说。
柯翋翗心中迟疑,她很担心弗兰德身体没办法走太远的路。
弗兰德见柯翋翗没反应,立时便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他轻轻摇头,自顾自的迈开步子。
“不用担心我,人老了就该多走路才是,生命在于运动,就这老胳膊老腿再不走几步,就该瘫在床上了。”
柯翋翗紧跟在弗兰德身边,二人几乎是并肩而行。
“我从嘉依卡那边来,谢斯塔的事我听说了。”
弗兰德叹了一口气,望着无霾的天空,缓缓闭上眼睛,最终将目光转向柯翋翗。
“你们几个里谢斯塔是最喜欢读书的,上过大学又会写诗,虽然有所预感,但真正听到她的死讯时,我还是没办法轻易接受……”
“她离开远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身上的自毁倾向……也一再叮嘱她,只是没想到……唉……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离开……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二人正走路间,只见拿着‘柯尼’的柊缂龖从街上跑过,耐心的向上了年纪的居民的行礼,进行着自我介绍。
“那就是谢斯塔的女儿吗?”
弗兰德看着柊缂龖的身影,继续说道。
“这镇上平时也没什么外人来,来了个陌生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是的,虽然性格不太相像。”
“谁说不像?像啊!很像啊!”
柯翋翗有些不解,谢斯塔和柊缂龖一个文静,一个好动,性格很难说有相似之处。
但看到弗兰德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也没再说什么。
“你看她做什么事情都无比专注,仿佛背负着什么使命一样,谢斯塔当初不就是这样吗?做什么都郑重其事的,哪怕只是递什么东西给她,她都会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去接。”
“当初,谢斯塔知道了她家乡发生的那些惨剧后,你和她说话,她总是强作镇定,任凭心里如何悲伤难过也尽可能不在脸上表面出来。”
“虽然我也是头一次见这孩子,但她估计和谢斯塔一样,也是有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尽可能不在脸上表现出来。”
柯翋翗心中一动,不由得暗自称赞弗兰德,对方看的果然透彻。
“确实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见得也多了,只要看到那孩子的笑容,就知道她心里不是真的快乐。”
“你也是一样的。”
“嗯?我吗?”
弗兰德看着柯翋翗身上的汐风四饰,不由得感叹道。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你也成了新娘子,为什么还会闷闷不乐?”
柯翋翗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弗兰德继续向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终是无奈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结婚了,但却并不觉得有多么高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难以释然。”
“为什么不和那个相伴一生的人倾诉呢?”
柯翋翗闻言只觉得有些窘迫,并不是所有的话都适合同别人倾诉,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特别是那些和满怀志有关的事情,她根本没办法和利与义讲——自己怎么能和自己的丈夫说这些……
“一时间很难解释……原因……很复杂。”
“原因不复杂,你只是还没有真正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一部分。”
弗兰德看着脚下的地面,拄着拐棍向前走。
“小柯,你虽然是玩家,但你的心和我们并无二致,你是个很单纯的人,往往把别人的事情看的很重,当别人向你倾吐心中的一切,你会与之感同身受,融入对方的情绪之中。”
“但你把自己的事情看的很轻,因此你不是那种会将自己压在心底的事情轻易告诉别人的人,在你心里,那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和负担,这是你不愿见到的,但事情并非如此。”
“那不是别人,那是你的一部分,你们是二位一体的,本该悲喜相通,冷暖相依。”
“不要将彼此视作孤立的个体,你们有着同一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