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兵力对比和之前对十四军团与远征军作战的观察,黄崇俊知道匆匆赶来试图摘桃子的卫阳军肯定不会是远征军的对手,可败退速度这么快实在让人始料未及,同时他也对十四军团的战斗力和知识圣殿提供的支持力度有了一个更加客观的认知——之前觉得人家鲁登道夫菜纯粹是因为自己离得远,换成他的镇西军去守奥克福德真就未必能像十四军团那么坚挺。
意识到这件事后黄崇俊愈发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之正确,西方阵营的强大根本就不是东方诸国能够力敌的,后方那些眼高手低的国君们当初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主动撩拨这头刚刚吃饱正在打盹儿的狮子?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需要黄崇俊去操心的麻烦了,正所谓投敌一念起瞬间天地宽,已经在暗中站队西方阵营的他现在只需要扮演好这个大战导火索的角色给远征军提供进军的大义借口,剩下的就是配合那位黑暗贵公子把这场戏给演好。
比如在卫阳军已经败退的当下,镇西军跟邦纳家的部队继续表演“激战一昼夜双方无伤亡”的戏码非但没必要还会显得很假,自己此刻应当立即命令前线部队“仓皇后撤”将滩头阵地给让出来,如此才能符合东方大区优秀的匹配机制嘛。
就算事后东方阵营有谁找自己追责黄崇俊那也是有话说的,战线的崩溃不是从他的镇西军而是从卫阳军那边开始,自己已经坚守了足够长的时间只是因为侧翼友军擅自后撤才不得不命令军队转进,谁想追责那就先把隔壁卫阳国的统帅给处理了再来找他。
“我准备命令部队撤离,麻烦阁下将消息传过去。”表情古怪地瞥一眼身边没有丝毫破绽的“亲兵”,黄崇俊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没法适应暗影刺客这些渗人的手段。
“大人,我已经通知了哈德良殿下。”伪装成亲兵的刺客只是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种便开口答道。
“额,谢谢。”黄崇俊闻言嘴角忍不住疯狂抽搐,单冲人家这几乎无延迟的信息传递效率,东方阵营败得就一点都不冤。
“哟,里希特下手够快的啊,还是说卫阳国的军队这么拉垮?”河对岸同为暗夜眷属的哈德良收到消息之后也是一愣,好歹也是兵击半渡,卫阳人就这点本事还敢主动来凑热闹呢?
其实这场结束迅速的战斗让知情的老几位多多少少都低估了卫阳国军队的实际战斗力,他们这支万人队之所以败得如此之快一来是因为急着摘桃子所以轻装简行筹备不足,二来是卫阳国军从未与西方军队正面交手过心里面还抱着一种很难评价的傲慢情绪,结果刚交上火就让里希特的三板斧给打懵了。
反正无论原因如何吧,卫阳军在前线几方势力的心目中这就算是身败名裂了,而战场上的胜负虽说跟装备、后勤、训练等等客观因素关系最大,“势”能发挥的作用同样不容小觑。
里希特这一把开门红就打出了远征军的气势同时狠狠灭了卫阳军的气焰,以至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卫阳人看见里希特的军队就腿肚子转筋,甚至有不少卫阳士兵将这支由王国内战战败方重新整编出来的军团吹嘘成了西方阵营第一强军。
也就是施耐德和亚瑟都不在这儿,不然他俩非得带着武装到牙齿的约维克市民卫队让对方领教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西方第一强军。
由于卫阳军的表现过于拉垮,第一幕大戏很快就从隔河对峙进展到了东方阵营单方面的兵败如山倒,里希特的部队追着卫阳人的屁股撵出去差不多三十公里才停下来休整,而在追击过程中那支卫阳万人队留下了足足五千多来不及撤离的伤员或尸体。
明白自己这场惨败闯了多大祸的万夫长此刻没脸也不敢去找黄崇俊汇合,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连夜撤出镇西军控制区回去找自家将军领罪去了。
至于黄崇俊这边,在卫阳人擅自撤离之后便被邦纳家的部队一路“护送”到了隔壁赫夫特郡的首府城市赫夫特城,哈德良还非常贴心地用己方部队切断了赫夫特城与卫阳军和其他所有远征军部队的直接联系,仗着他大哥的面子十分嚣张地摆出一副“这口独食老子吃定了”的蛮横态度。
等到卫阳国的驻军指挥官得知自己派出去的部队大败而回时,赫夫特城已经被邦纳家的军队重重包围,其他几支远征军团则或是沿河而下攻入梵登森林地区或是从之前卫阳军让出来的突破口狂飙突进,兵锋直指北原国控制区和卫阳国控制区的交界地带。
跟北原王慕容离那种硬生生把本土作战给打成了深入敌后的神人不同,远征军中因为有大量帝国部队参战受到了战区民众的狂热欢迎,久违体验了一把亡国奴是什么感觉的帝国公民们面对前来解放自己的帝国军战士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在这些帝国老乡眼中,比起横征暴敛欺男霸女的东方占领军,曾经也很不做人的帝国军此刻看起来都是那么慈眉善目了。
老将威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叛国者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得到帝国民众如同英雄般的欢迎,这份感动多多少少温暖了一下这位老将被时局变幻封冻的心。其结果就是远在帝都欧雷德的玛蒂尔达收到来自于蒙德的赈济账单后又要挠破头皮思考自己该怎么填补上这天降下来的亏空。
赖账不还是肯定不成的,于情于理人家王国远征军都是为了给帝国收复故土在打生打死,还从本来就很紧张的军粮里面抠出了一部分赈济帝国民众,帝国政府要是连这种账都敢赖,政权合法性就可以扔大街上喂狗了。
可是还吧,看着那一排排标注着各种罐头的账单玛蒂尔达脑瓜子嗡嗡的。
在约维克各种罐头算不上是什么奢侈品,内战刚结束那一阵儿伊莎贝拉把大量没有在内战中消耗掉的军粮储备都投入了民间市场用以安定人心平抑物价。立即喜欢上这一口的约维克民众还自发地捣鼓出来十好几个民营罐头厂,不光满足当地人的消费需求并出口创汇,之后的东西对抗中更是承接了不少军方订单。
可在约维克之外的地方,这些保质期长、热量值高、食用运输都很方便的高技术口粮那就是比价值混乱的金银还保值的硬通货,尤其在被打成一片白地的王领和帝国腹地,从约维克流转出来的军标罐头已经被追捧为只有富贵人家才享受得起的高端消费品。
当一位帝国乡绅召开宴会时为了炫富将洁白的餐桌布上摆满了各种绿漆涂装的军用罐头,那画面只能说十分超现实,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想到自己要按照帝国物价偿付在约维克生产成本可能都不到外面平均物价二十分之一的这些军粮玛蒂尔达就两眼一黑,虽说帝国作为战败方被宗主国大人收剪刀差是理所应当吧,眼下的帝国那稀烂的财政实在是扛不住这么造啊!
要不是这么做实在令人寒心,玛蒂尔达都想让威廉自己去为他的一时善心买单,反正海伦娜要塞周边地区的税收都被第二军团私自截留了,一个铜板一粒谷子都不会上缴给中央政府。
手上噼里啪啦将从东方人那边学来的算盘又打了一遍确认中央政府那穷到漏风的小金库眼下实在还不起这份钱,玛蒂尔达只好厚着脸皮给伊莎贝拉写了封信。
作为一名优秀的朝堂裱糊匠,玛蒂尔达深知在国与国之间脸皮这玩意儿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故而她这封信的内容不仅仅是请求伊莎贝拉暂缓追索帝国政府对王国政府的欠账,还额外申请了一波数目不小的低息援助贷款,理由是只有当地经济重新恢复稳定,帝国政府才有余力偿还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