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铃看着镜子里一丝不挂的身体。
自从那次欲望上头和洪肖岭激情滚床单过后,她就没怎么关注过她自己。
灵力还在时,她只消打一个响指动一个念头,层层叠叠的衣物就会自动穿戴整齐。她对着镶金落地长镜挽上发髻,推门而出,开启东极宗二师姐秋铃新的一天。
每天早晨照镜子整理仪容只是例行公事。对于镜子里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她并没有兴趣。
色字头上一把刀。
满脑子雄性荷尔蒙的青春期男生还是少受点刺激,免得天天浮想联翩耽误学业。
她那天过后痛定思痛,每日早晚都要默念一遍东极曜日通真诀的养心篇,斩去红尘杂念,专心修行。
洪肖岭正处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她也需要拿出大量时间修炼,断掉多余的欲望对两方都是好事。
可为什么明明断掉了欲望,等林晓声出现在洪肖岭身边,她依旧会产生别样的酸涩?
洪肖岭打算让自己给赵嘉贤发点福利的时候,为什么她会觉得很不爽很不舒服?
“这样压抑着情感不是什么好事哦。”洪肖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关你屁事。”
“我觉得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你和我。就现在。”洪肖岭轻叩门扉。“帮我开下门。”
“滚蛋。我在换衣服。”秋铃捻起雪白的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情不愿地拉开房间大门。
“进来吧。”
“嚯,张子豪给你准备的房间档次真高,比我的好多了,这就是美少女的福利吗?”洪肖岭踩着绵软的花纹地毯,寻了一张靠凳坐下。“真偏心啊,明明我和张子豪是好兄弟,结果在他那边我和你的待遇差距这么大。”
“···你特意选了这个时候来找我。”
“对啊,心血来潮,就想着过来找你聊聊。”洪肖岭在宽大而舒适的靠凳上扭了扭,“你不是要去洗澡吗?先洗澡呗。”
秋铃摘下头顶的三足金乌冠,轻轻放在梳妆台前,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她早该想到的。她的灵力修为被封印,养心篇的清心断念之效也会随之消失。
洪肖岭不是敲钟念佛的光头和尚,更不是断了烦恼根的太监,他是正值青春期的男高中生。他与她之前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除了思维链接在一起之外,没有任何接触。
可现在她只裹了一条浴巾站在他面前。
和明面上宣称是小情侣的林晓声比起来,似乎秋铃她自己和洪肖岭才算得上是情侣?
秋铃打开淋浴喷头,带着热气的水流冲刷而下。
豪华宽敞的房间内只听得见浴室内哗哗的水流声。
“要是洗个澡就能冲走杂乱的思绪,那有人岂不是天天都愿意泡在水里?”洪肖岭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浴室里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似乎有东西掉在地上。
“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修习养心篇清心寡欲,你想让我出家?”洪肖岭抬头看向天花板。
浴室内淋漓的水声渐渐变弱。
“明明是你先开始搞擦边想看我出丑,我小头控制大头你又怕了,真到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的时候你又欲拒还迎,我寻思这全程不都是你占主导?思维都是相通的,各自在想什么各自都明白,你非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当着林晓声的面还声称是我前女友,你嫉妒她干嘛?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我想给赵嘉贤送点福利,你也不情不愿,有必要吗?你当时恶趣味上头整蛊我时怎么就没想着矜持一点?”
水流落地的声音彻底消失。
“···你当我是谁?”秋铃沉闷的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我是你的分身还是你的傀儡?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应该做什么?”
“我···”
秋铃擦拭着白皙胳膊上残留的水珠,“我们虽然都是一个意识衍生,心念相通,但身处的世界根本就不一样。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人是会变的?”
“你没有切身体会到我所经历的一切,只是有着相似的感觉。换句话说,你只是在看一场电影。”秋铃将浴巾系好,把身体裹得十分严实。“但对身处其中的我来说,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洪肖岭从靠凳上起身,“所以一开始不就说好了吗,把两边分清楚。我分的很清楚啊!我从没影响过你!但你在那边搞得事情可把我害惨了!”
“那段时间我上吐下泻,三天两头就往医院里面跑,到现在你有一句道歉的话吗?”
道歉···?为了什么而道歉?因为身体不适,要向学校请假耽误了功课,所以要她道歉?
开玩笑!
她如果不解决身体的异状,根本就没法踏上修行之路!更别提成为东极宗的真传弟子···
“我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明明都是我自己!”秋铃一拳锤在浴室的磨砂玻璃上。“你我都是一样的,你忍耐一下都不行?”
“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洪肖岭一掌拍在扶手上,腾地从靠凳的软垫上跳了起来。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开淌水的磨砂玻璃门。
女孩有些张皇,裹着浴巾匆忙后退,靠在满是水珠的瓷砖墙壁上。。
“你要干嘛?”
洪肖岭手指抓在乱糟糟的头发里,一脸烦躁,“有时候我真想知道我们的脑回路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研究脑回路是在浴室里研究?还是说你想趁着我灵力被封,再来一次之前的戏码?”女孩稍稍站直,用宽大的浴巾擦拭着再次沾湿的后背。
“别把我想成变态。还有,不要一直提起那件事情。”
“少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秋铃有些不悦。
“唉,真是难伺候。想打开天窗说亮话有这么难?你脑瓜子里想啥我不都知道吗?说出来很难吗?和自己闹别扭你也是神人一个了,我说真的。”洪肖岭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身离开。
秋铃缓缓拉上磨砂玻璃门,任由湿透头发上的水珠从脸颊划过。她攥着浴巾的手指节发白。
自说自话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