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编的一个梦敌军,竟然成了动乱军心的源头。

李也彻夜难眠。

他本来还想和这帮护院商议一下吴国大军来了该怎么自救,可要是再提这一茬,等边军找上门来……

‘听说府里有妖人散布谣言?’

‘妖人?军爷找错地方了,这儿可是侯府。’

‘那是谁传的吴军发兵,谯城将破?’

‘噢~~~你是说我儿做的梦啊?’

李也不用想都知道,事情闹大了肯定是这么个结果。

这不是府内兄弟靠不住。

换做他也根本不会拿一个梦当回事,可边军就不同了。

现如今乔通已经被抓,边军顺着他的护院身份追根溯源,查到府上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整夜的时间,林超这句话一直在李也脑子里回响,直到日出东方,大哥徐虎跟大哥杨彪归来换班,一人一巴掌才给他打醒。

徐虎:“咋的了好大儿,整宿没睡啊?”

杨彪:“听说你跟小蝶好上了?”

看着这俩熬了一宿神色疲惫却仍能笑出来的老大哥,李也不禁鼻头酸楚,就像孤苦无依的流浪儿总是被善待而忍不住想喊一声爹的感觉。

想当初刚成为侯府护院,李也自觉身份卑贱还担忧会不会被这些本地人欺负,是这两位老大哥身体力行的告诉他平安侯府跟其他地方不同。

就是很照顾小弟的两位老大哥。

大伙平日里跟他俩自称儿子也不全是开玩笑,但是跟他们换班是不可能的。

他们也不答应。

用他俩的话来说就是:“年轻人得攒着精气神好讨婆娘,那夜里的妖魔鬼怪就留给我们这些好重口的叔伯拿捏。”

问他们为什么?

他们也只会长吁短叹的说,侯夫人去世得早……

关侯夫人啥事咧?

莫非她是感化众生的女菩萨?

李也懒得问,也没兴趣。

只是现在边军的刀隐约架到脖子上了,他自然而然的想依靠这两位老大哥,又怕把他们拖下水后,事情闹大起来……

李也几次想张口,却都拿不定主意。

杨彪瞅着他便笑出声来:“是该为难了。你小子也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郡主的贴身婢女你也敢惦记,那可是将来要给郡马通房的可人儿,是得好好想想将来啦。”

徐虎则是不怕事大的怂恿:“要有那脾气就去把郡主也拿下,你小子端是个白面檀郎的样子,论样貌是不输给那些世家公子的,如果郡主实在看不上你,大不了你就带上小蝶私奔,哥几个护着你们就是。”

此话一出,刚回来的和刚醒的都笑了。

接着便是各种揶揄调侃,伴着一只只手在李也身上轻轻捶打。

皆为人下卑职,同是草莽武夫,要钱没有烂命一条,能主打的也就是一个真性情。

“可以啊你小子。”

“昨儿就听说小蝶护着你,是这回事啊?”

“哈哈,咱这堆臭狗屎也是有一坨润上大白菜了。”

“瞅你这狗嘴说的都是什么话,往后就少拿小蝶寻开心了。”

众护院瞎起哄,李也想插嘴都插不进去,不过低迷了整夜的心情也由此好转,刚好这时林超赵恺过来帮他解围,三人抄起兵器前往府中巡卫。

刚走出护院房,赵恺就把手里的书揣进裤腰带,挎住佩刀挑明了问:“乔公子一夜未归,可是出什么事了?”

林超闻言,立马给李也投了个担忧的眼神。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也说尽了。

护院房里就数徐虎和杨彪俩人身份最高,在侯府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就是去到边军那边,他们也许也能直接见到平安候。

可是见到侯爷就能解救乔通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侯府护院定位虽然特殊,职责却是守卫侯府。

乔通是在边军那边犯的事,治他的是军法,杨彪徐虎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如果边军上门来抓人,众兄弟谁也保不住他俩。

“快点说清楚,不然我就去找边军问。”

“哎哟怕的就是你这头倔驴。”林超无奈只能将乔通的事情说明。

赵恺听后沉思了良久,扭头就往护院房回去。

“嘿这小子,该不会跑去告诉老爹他们了吧?”

“不会,要说他在屋里就问了。”

昨日尚且四人成行,这会忽然就剩哥俩巡卫,李也有些惆怅的弄着刀,说出自己思索了一夜的想法:“你说,要是我主动过去找侯爷说道说道,能行吗?”

林超抱着臂夹着刀,摇了摇头:“咱和吴国打了那么多年仗,营里上下都绷着一根弦,要不然乔公子也不会那么在意你的梦,咱俩要是直接过去摊牌……我真料不准是什么后果。”

“何况咱俩也未必能见到侯爷。”

沉默了良久,来到东厨门外。

早晨,婢女们聚在院中吃早餐。

瞧见身着袍服英姿挺拔的护院们到来,她们一口一个哥哥好哥哥早叫得很娇,精灵般活泼。

“讲真,你跟云蝶到哪一步了?”

端来两碗豆浆配馒头,林超忽然发问。

李也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你也信?”

“能不信吗?还有两天马粪没挑呢。”

“…”李也掌握着又暖又软的馒头,忽然食欲全无。

“我是想啊,你要是能说动云蝶,让她去请郡主出面如何?”

“这我也想过了,但我跟小蝶真不是那回事。”

“那咋整?现如今能说上话的就郡主了。”

林超瞥了眼天色,有些紧张的说道:“乔公子好歹有点身份,营里头不至于立马斩了他,可也就一夜的功夫,现在晨练该结束了,督军那帮人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咱可没乔公子那么好命,要是你我被抓,轻则鞭杖加身重则人头落地,这我就敢打包票了。”

“嗯。”李也等了一夜,没等到乔通归来。

说明他真的被扣住问罪,如果边军抓不到谣言的源头,搞不好就是要乔通全责给担了。

平日里喂兄弟吃两口屎都没多大问题,可要陷兄弟于不义。

李也做不出来。

问题在于众兄弟都说裴郡主根本不管事,自打来到谯城避婚,两年间基本上就没露过面,想来也不会管顾谁人死活。

可现在没招了,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走,乔公子帮咱拖了一宿,咱就是跪也得把郡主跪出来!”

最终馒头也顾不上吃,李也领上林超,俩人风风火火赶往后院。

谁知好巧不巧,此时正有‘沐浴大队’在往松柏院里去,别说裴怜了,就连云蝶的面也见不着。

与此同时,大队兵马自东往西驰入谯城。

清一色的鳞甲魏刀,无形肃杀掀起阵阵烈风,直奔平安侯府。

……

郡主卧房中,烟雾缭绕。

同样彻夜不眠的裴怜懒洋洋的趴在浴桶中,有些幽怨也有些期待。

昨晚和李也分别后,云蝶也没有再回屋里来,她把湿漉漉的亵裤脱下来,忽然想起自己已然恢复处子之身,一时欢喜,忍不住炒了顿鱿鱼来吃。

吃着吃着心血来潮,她顺手给那无脸画像添上李也的容貌。

看着自己的情郎欣赏自己吃鱿鱼,她吃得更香……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实在是难以收拾,索性就在清早沐浴。

直到现在,裴怜脸颊上仍然残余着那激烈的红晕,水底下的手也摸着李也给她绑的蝴蝶结,爱不释手。

“郡主,你都要笑成一朵花啦。”

云蝶嘴里含着李也给的糖,边给裴怜擦背,边在她耳边提醒。

裴怜反过手来:“给我来一颗。”

“郡主不是不稀甜滋味嘛?”

“就你机灵,快点~”

云蝶噘着嘴委屈巴巴的掏出糖包,从中捻出一颗最小的。

裴怜糖来张口,含了含才发现是她最喜欢的酥糖,正寻思云蝶这包糖是哪来的,跟前几位婢女端来了一排衣裳。

放眼望去,七八套衣裳皆是绫罗绸缎,花纹精美,珠宝相称,看起来都是很华丽的,却总不如情郎挣钱为自己买的普通华裙。

“郡主,今日想穿哪一套?”

“取一套胡服来吧。”

“胡服?”

婢女们面面相觑,那可是男子穿的衣物?

只有云蝶躲在裴怜背后歪嘴冷笑。

别人不知道她可最清楚,这个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家伙就是尝到昨晚的甜头了,胡服一穿,铁定是要找李也哥哥再弄刀。

以学功夫的名义光明正大的与情郎私会,传出去也只会说她裴郡主勤恳好学能吃那习武的苦,真是好计策呐。

表脸!

云蝶瞧着眼前这一扇白里透着粉粉里透着红的玉背,嫌弃的同时也忍不住羡慕嫉妒,于是她忽然坏笑,凑到裴怜耳边说道:“郡主知道吃的是谁给的糖吗?”

“嗯?谁给你的呀~”

“李也哥哥给的。”

云蝶狡黠一笑,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裴怜在水里舒爽的扭了扭腰,闻言悄然顿住,眼睛猛地睁开。

“你再说一遍,谁给的?”

云蝶险些笑出声,转念一想好像有点不对?

这个时候她不该吃醋生气吗?怎么听着声音好像有点奇怪?

云蝶悄悄的探头打量:“李也哥哥给的呀,郡主稀不稀罕?”

裴怜歘的一下坐起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盯住云蝶,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再说一遍?”

云蝶这回看清楚了,也慌了。

她看得出来,这郡主冷不丁的都要哭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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