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拨动低垂的草叶，斑驳的光影随之掠过她的眼睑。
睡梦中瑟曦薇一声轻咛，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双眼。
“已经天亮了啊……”少女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手背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瑟曦薇轻轻一扯脖子上的金链，勾起了一枚鸽血红蛋面宝石，在摇曳的光线中闪烁着罕见的十二射星芒。
“差点忘记贤者之石还在我这里了……”少女眯着眼睛望向殷红如血的宝石，“还好永生密修会的邪教徒已经全军覆没了，总算不用被追着四处逃窜了。”
瑟曦薇想到这里，不由得抿了抿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顺手将宝石吊坠塞回了衣领，摸出了一枚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已经被撕开了，露出一沓崭新的金镑。
少女的指尖拨动钞票，油墨的香气随着纸张翻动声扑面而来。
全是面额一百镑的新钞，不多不少正好三千镑！
“小邪教徒。”瑟曦薇抿了抿唇，眼前闪过了昨夜张牙舞爪的女孩，“你可真有钱呢！”
“那晚的一刀居然没有杀死她……”少女的眼睑旋即一垂，再次回想起了七天前在废弃仓库中的情形，“看起来不仅没有受伤的迹象，似乎力量还变得更强了……”
瑟曦薇不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直到草叶再次被风吹起她才一声轻叹。
“管她呢，反正她已经落到警察手里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移交给了防剿局。”
少女将装钱的信封塞回怀里，掀开身上毡垫一般的厚厚苔藓，从枯草之中坐起身来。
干枯的苔藓保暖而柔和，比之羊毛毡也不遑多让，加之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如此香甜的一觉了。
瑟曦薇拨开垂下的草叶，望着外面烟雨朦胧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
“也谢谢你们帮我站岗了。”
少女看了一眼远处树枝上的小鸟，又回头望了望黑暗中隐约亮起的几点绿光。
旋即轻盈一跃，跳下藏身的桥洞，顺着干枯的排水道走向城市。
昨夜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歇，但生活还得继续，不仅路上行人如织，售卖杂货食物的小贩也早已摆出了推车货篮。
即便依旧下着小雨，三三两两的人群还是在街头巷尾驻足，闲谈着昨晚的异样。
不过他们多是当些怪谈添油加醋，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了，更没有人想象得到，救了他们的竟是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女。
瑟曦薇倒对这些毫不在意，巴不得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透明。
花了一比西买了一块热乎乎的烤山芋，一边捧在手里啃，一边走进了街边的巷子。
“唔，烤山芋还是那么好吃！”少女呵出一口热汽，烫得红扑扑的脸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神情，“为什么我在山上挖的总是又涩又麻呢？”
可惜她的幸福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搅了兴致。
“曼德尔，怎么见到哥就跑啊？”
瑟曦薇目光一冷，收敛气息蹑手蹑脚的窜到的岔路口，悄悄往墙角后瞟去。
说话的是个面容凶狠的大汉，大冷天还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袖，露出一身的横肉。
一个憔悴瘦弱的青年被他摁在墙上，惨白的面孔上冷汗涔涔，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哪有啊……耶鲁大哥……”青年强扯起嘴角陪笑道。
“没有？”被叫做耶鲁的大汉一声冷笑，“没有我至于追了三条街才把你堵住？”
“我、我忙着回家去给安吉拉做饭……”曼德尔的目光瞥向一旁，“耶鲁大哥，你也知道她的情况……”
“这样啊！”耶鲁瓮声瓮气的收回手，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法。
但还没等青年松口气，大汉的手便如闪电般再次探出，一把扯开了他的衣服，“那就让我看看你藏着什么宝贝！”
哐当！
伴随着金属碰撞声，一枚不足手掌大的物件从他怀里滚落出来，停在了三岔路口。
瑟曦薇连忙缩回脑袋，才总算是没被两人发现，视线落在水荡中的物体上，却发现不过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黄铜小盒。
她依稀感觉那铜盒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正想好好回忆一下，思绪便被大汉流里流气的声音再度打乱了。
“切，我还以为是啥值钱玩意儿呢？”耶鲁只是瞟了一眼地上的铜盒，便发出了一声不屑嗤笑，“就这破烂还跟宝贝一样揣兜里。”
曼德尔的嘴唇蠕了蠕，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无言的低下了头。
望着青年懦弱的模样，大汉轻蔑的一揉鼻子，正要离开，却像是闻到了什么，神色霎时剧变。
“你TM竟然尿身上了。”耶鲁勃然大怒，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怕不是要跟你那残废妹妹一起躺那等死了！”
听到大汉对妹妹出言不逊，曼德尔再也忍无可忍了，眼眶一红，就要起身跟他拼命，然而身体刚从泥浆中撑起来，便被耶鲁再度踹了回去。
“真TM的晦气！”又狠狠踩了几脚之后，大汉才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去了。
同样的一幕无时不刻都在兰切斯特重演，以至于早已让人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瑟曦薇一声轻叹，无声的吹了一下口哨，身形随之淡去，化作一片落叶，消失在了巷道之中。
下水道中吱吱钻出一只老鼠，仿佛慌不择路一般，将黄铜匣子撞到了青年手边，随即一溜烟窜没了影。
望着眼前模糊的铜盒，曼德尔的肩膀不住起伏，手指慢慢攥紧了地上的泥沙。
……
走出巷子的少女拍了拍脸颊，再度调整好心情，转身踏入了一旁的旧货店。
很快她便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裙走出店铺，身后跟着发福的老板娘不住点头陪笑。
“马上我们就收拾好衣服送到圣塞可孤儿院。”
“那就麻烦卡罗琳大婶了。”瑟曦薇一边招手一边顺着街道往前走去。
“哪里哪里……”目送她进入杂货铺，卡罗琳才嘟哝着回到店里，“孤儿院不是前几天才要被锈铁帮收回了吗？怎么突然又有钱了？”
不过有大把金镑赚，这些都已无关紧要了，胖大婶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喜笑颜开的收拾起店里的旧衣服。
同样眉开眼笑的还有杂货铺的金斯利先生，短短时间内他就打包好了少女选定的糖果，旋即麻利的叫好出租马车，送她出门上车。
坐在马车上的瑟曦薇看着油纸包裹的糖果，不禁抿起嘴唇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孩子们看见糖果时的兴奋模样了。
那些旧衣服加这么多糖果总共都没花到20镑。
有钱的感觉可真好啊！
少女摸了摸衣领中的红宝石吊坠，眼前再次闪过那个粉毛女孩。
就当是为你犯下的恶孽赎罪吧！小邪教徒！
孤儿院距离并不算远，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
瑟曦薇提起糖果推开车门，刚跳下车，就看见孤儿院的门口还停着另一辆出租马车。
“艾尔莎修女？”看着才下车的年轻修女，少女愣了一下，“你才从外面回来吗？”
“瑟曦薇？”年轻修女循声抬头，短暂的诧异之后露出了一抹微笑，“是啊，我去接一个孩子回来。”
艾尔莎说着从马车中牵下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柔声向她说道，“这位是瑟曦薇姐姐，跟她打声招呼吧！”
女孩漠然抬头，当两人目光相对之时，却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望着那双宝石一般的紫红眼眸，瑟曦薇不禁生出了几分荒诞感。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