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迪亚挥手赶走旁边抢食的老鼠，然后拿起那半块发硬的面包片叼在嘴里，接着开启自己刚刚调试好的设备。

蓝色流光轻盈的闪烁，这意味着他已经将自己的魔力回路与那些设备链接起来，接下来他的魔力波长将会如瘟疫一般向着全世界蔓延。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各国祭司也惊恐的发现自家圣坛正浮现出【测试画面3…2…1】的字样。

“是他，那家伙又来了！”

“快，启动紧急预案，防御术式全部打开，检索天眼功率开到最大，这次一定要拦截住那个亵渎神圣的家伙——”

祭祀的吼声被突然扭曲的圣光掐断，纯白幻影从祭坛核心渗出，本该降临神谕的棱柱此刻正在编织某个男人的全息投影。

苍白虚影的雏形在圣坛的光晕中逐渐交织成形，这教会用来请示神谕的圣物，此刻却投射出了别人的幻影。

任谁都能看出来圣坛被入侵了，可警报水晶却集体保持沉默，这意味着两种可能性——

要么警报系统并不认为这是入侵。要么对面的实力高出自己这边太多，所以才能做到瞒天过海。

“试音——试音——”

清晰的男性声音响彻四方，宣告教会一方的败北。

名为苍白魔导的男性又一次以幻影的姿态登上教会意义中的神之领域。

目前苍白魔导与圣母教会的比分是——57:0

要承认自己的无能吗？

还是说倔强的认为圣坛并未出错，那个白色的虚影就是神明本尊？

祭祀们神情复杂，此刻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望着光粒构建成的虚影在半空一边舒展身体一边语速奇怪的介绍他今天打算讲解的内容。

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家伙绝不可能是自己所信仰的神明，而那个平时不会出现的手舞足蹈跟微妙语气，大概是在嘲笑吧？

嘲笑他们的信仰，跟即便用尽全力去铸就壁垒，却还是被别人轻易突破防线的无能。

“诸位，为何哀叹？”

男性的声音苍老却有力，这次的发言者是教会长老，资历悠久的森妖精。

据说他已经活了上万年，在教会中也是老人中的老人，平时对教会中的事务也并不上心，但在这个年轻人们都已经沮丧绝望的时候，唯独这位老人反而燃起了斗志。

“诸位不好奇吗？之前两个月苍白魔导都对于我们设下的防线都没有任何反应。可为什么唯独这次，他要用这滑稽的动作来嘲讽我们？”

长老指向半空中的虚影，苍白魔导正在一边扭腰一边伸手去扣自己的后脑，看起来确实称得上滑稽。

“试问，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去特地嘲讽一个他平时并不在意的东西？是一时兴起吗？不！是当他发现那个东西已经可以成为阻碍，不能再继续无视下去的时候。”

“虽然最后也只是成为了极其轻微的阻碍，但对比往日被完全无视的耻辱来说，这已经是可以称之为硕果的成就。”

“所以对于那个嘲讽，更深层次的意义是我们目前的方向并没有错，我们已经触碰到那个渎神者使用的奇怪方法了。接下来所需要做的就只是继续向前，然后以女神西斯利亚之名揪出他的真身而已。”

“相信我，诸位，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我德恩凯修在此宣誓——愿为此赌上对西斯利亚女神的信仰！”

名为德恩凯修的森妖老者亢奋起来，语气也随之逐步高昂：

“只敢以幻影示人的虚伪者，终将在神明的光辉下无所遁形！”

雷鸣般的掌声连绵不绝，众人在这位长老的宣言下逐渐冷静并纷纷仰首挺胸，接着高呼起来。

“赌上对西斯利亚女神的信仰！”

——今夜，这样呼声不绝于耳。

如果圣母教会所信奉的西斯利亚女神真的存在，当她看见自己的信徒在这种事情上赌上信仰，大概会羞耻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吧？

因为真实情况是菲尔迪亚那边老鼠们又一次杀回来了，而为了保住晚饭他只好一边驱赶老鼠一边硬着头皮继续直播。

那个名为苍白魔导的幻影每一次做出奇怪的挥舞动作或语顿，都是菲尔迪亚在分心去拍飞一只老鼠。

挥舞手臂的同时在心中暗骂草一万遍草泥马，并严肃的告诫自己下次下绝对不要再带晚饭来这里。

如果他知道此刻在另一个神圣且华贵的地方正聚集着一群穿着同样神圣华贵的大人物正盯着自己的皮套高呼反抗口号的话……

大概也只会苦恼的挠挠头表示：嘲讽？什么嘲讽？我这人老怂老纯良了你可不要乱说。

至于菲尔迪亚与地下老鼠军团的战争，最后则是以菲尔迪亚构建起临时结界将老鼠全部驱逐而迎来结束。

不过在构建结界期间还是付出了一半晚饭的代价，为此他还有些痛心疾首。

平息鼠害的同时菲尔迪亚打开留言板，光幕在眼前缓缓展开，接着是各种留言的弹幕蜂拥而至……

｛不想起名｝：【十点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呢……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那个奇怪的扭动频率是什么？身上有虫子在爬吗？】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啊~苍白魔导大人，今夜您的神谕降临比起昨天提前了十二秒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路人}；【这种事情精确到秒，作为狂热粉丝来说也有些过头了吧？】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才不是粉丝那么肤浅的东西呢，没看见我的名字吗？我是信徒。】

{愿圣光与您同在}：【？？】

{愿圣光与您同在}：【你给我等一下，刚刚你用了“神谕”这种字眼对吧？现在又说什么“信徒”，虽然很想要尊重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但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字眼。】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嗯？什么意思？】

{愿圣光与您同在}：【就是说啊，作为教会工作者我对这些东西还挺敏感的，对于你的狂热我不想评价，但能别带上教会里的名词吗？】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教会人士？那还真是凑巧了，不过既然你不清楚我的动机，想必你在自己教会中的地位并不高吧？】

{愿圣光与您同在}：【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要口嗨自己是什么教会的大人物吗？我可不相信教会大人物会随随便便去认其他东西为神，哪怕只是玩笑，这种级别的信仰失格也是难以宽恕。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不如这样吧，我来猜猜……你们教会的圣坛是不是从两个月前开始就禁止有人在十点之后进入了。】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最近应该是直接全天候封闭起来，理由应该是什么维护之类的。然后只允许大祭司级别的人物出入？】

{愿圣光与您同在}：【你怎么知道？】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我直接揭晓最终答案吧。】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教会圣坛封禁的原因，是因为所有教会的圣坛从苍白魔导降临那一天起，都在投影苍白魔导的影像。】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圣坛是降临神谕的地方，如果那里投影出苍白魔导的影像……作为教会人士的话你应该明白这在教会层面上意味着什么吧？】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只是那些老头子太死脑筋接受能力也太差，所以不愿意承认而已。但我不一样，我可是与时俱进，很会变通的类型。】

｛什么叫此名称已被占用？｝：【与时俱进吗？这个词听着好老的样子，就像是已经被时代抛弃的老年人在刻意装嫩一样。】

{圣剑解放}：【我说关键不是这个吧？难道不应该更关注一点苍白魔导的身份嘛？不过按照她的说法苍白魔导可以将自己的魔力覆盖全大陆了也合理了吧？】

｛是魔王｝：【所以导师就是教会口中的神吗？】

{路人}：【我就知道这地方总有一天会爆出大瓜。】

{什么叫此名称已被占用？}：【嗯？所以我这算是见证大新闻了吗？】

{路边野狗}：【精彩】

{快乐小巫妖}；【不，我觉得还是野狗兄弟你的名字更精彩一点。】

｛路边野狗｝：【其实我是想叫饥荒之狼的，但显示此名称已被占用。】

｛什么叫此名称已被占用？｝：【我懂我懂，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假名发现不能使用，所以就自暴自弃用了抽象了假名是吧，我可太懂了。】

{潮汐之声}：【今天聊的东西怎么这么奇怪……不过我可以理解成那些神棍的末日到了吗？】

{是魔王}：【果然……导师应该是神明那种东西吧？】

“啊？什么玩意？”

刚刚打开留言板将聊天记录扫过一遍的菲尔迪亚神情茫然。

自己处理鼠害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明明就十分钟没看留言板，这群人怎么聊成这种样子了？

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骑虎难下的状态了，苍白魔导这个马甲也已经足够沉重，能不能别再给这个马甲套新东西了啊？

{潮汐之声}：【你们听见了吗？刚刚那个“什么玩意”的声音是导师吧？话说导师呢？为什么不说话？】

导师是菲尔迪亚给自己的简称，毕竟苍白魔导的称号是自己中二病发作想的名字，直播间里被人一口一个苍白魔导的叫久了他总是觉得有些尴尬，就给自己搞了个平淡点的简称。

魔导师嘛，去掉魔就是导师了。

{路人}：【既然导师出声了能不能正面回应一下，你就是教会里那些人天天念叨的神吗？】

“啊？这种话你都相信？”

菲尔迪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言后继续说：

“其实你们自己想想也能发现不对劲吧，不同教会之间所信仰的神差距那么大，就算真的那天真神显灵了也不应该每个圣坛都投影出同一个人吧？”

“比如说天父教会，圣母教会，还有白龙教会。这三个信仰的目标有差距就算了，他们在教义上也有很多地方会互相冲突，又怎么可能源于同一个神呢？”

“退一步说……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可男可女还能化身白龙的神明，但这个神总不可能无聊到会在多个地方制定互相逆反的教义吧？”

{潮汐之声}：【话虽如此，可教会圣坛的事情怎么解释？】

“一些小小的误会罢了，有机会我会去解释的……总之我不是什么神，也不需要信徒，你们明白这个就足够了。”

虽然作为皮套主播粉丝是越多越好，但要是狂热粉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自己本体跟皮套的差距太大了，放任狂热粉加重病情的话，那要是哪天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话，很容易会被狂热粉捅刀子的。

语毕后菲尔迪亚就继续观察留言板上的情况，有需要的话自己就再多说几句，总之就是尽量遏制住私生饭的诞生。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还真是不给我留情面呢……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之后我会只以粉丝自居的。】

{愿圣光与您同在}：【……你还出乎意料的听话，我以为你这种程度的狂热粉会在被偶像否定后陷入癫狂什么的。】

｛愿将此生奉献于您｝：【你是这么以为的吗？那没有发疯还真是抱歉啊。】

｛路人｝：【吵起来吵起来，我最喜欢看女人吵架了。】

骚动大体上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虽然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互相话里话外互怼，但也没什么人就圣坛的事情瞎带节奏或者混淆视听。

其实想来也是，毕竟那些用来留言的终端可都是热心观众自己做的，菲尔迪亚只是在直播中告知的制作方法而已，而有资源去制作那样一个魔导器的基本都是中产阶级了。

这个阶级的人受到教育都不错，基本的逻辑思考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自己对外的皮套还是神级魔导师，说话都会自带权威性。

……

{圣剑解放}：（导师在吗？）

在直播接近尾声的时候私聊频道弹出来了这样的留言。

【怎么了？】

菲尔迪亚一边在公屏跟大家闲聊，一边在私聊频道理打字回应。

{圣剑解放}：（之前你说会找个机会跟教会解释，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是有意向跟教会面对面交涉的吗？）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圣剑解放}：（我不是打听八卦啦，我的意思是如果导师有这个需要的话，我这边是能帮忙牵线的。）

{圣剑解放}：（其实白龙教会那边一直都想见你，那边人很友善的，为此还准备了一些见面礼……虽然可能对你来说大概什么样的礼物都有些无足轻重就是了。）

见面礼这三个字触动到菲尔迪亚了，因为他实在过于贫穷，没有居所只能在下水道直播，没有晚饭只能去面包店门口捡点过期的硬面包。

白天在冒险者协会接委托，晚上继续直播圈钱，可即便都这样了，赚的钱还是不够还贷款。

现在距离距离契约上的还款日期又仅剩一星期，如果还想不到什么办法的话，一星期后他觉得自己就得跟自己的腰子告别了。

略微思考后菲尔迪亚将本来已经打好的【我看就不必了吧。】删掉，接着小心翼翼的重新输入【什么见面礼？】

{圣剑解放}：（不清楚，大概是一些魔法有关的东西吧。虽然对你来说没什么价值，但应该还挺稀奇的，毕竟冒险者协会里对于你有效信息的最高悬赏都已经到七位数了，作为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想必也不会太掉价。）

【那什么时候见面？】这条信息几乎是秒回。

{圣剑解放}：（看导师咯，白龙教会那边跟我说的是什么时候都行。）

【那就六天后的上午吧，地点就在迦修城的白龙教堂，没问题吧？】

{圣剑解放}：（嗯，那就约好了哦。）

得到肯定回复后菲尔迪亚松了口气，他之所以把线下面基的时间定在六天后是因为自己这边也需要点时间来做准备。

比如说当时给设定的苍白魔导形象是白发白袍外加金色瞳孔，但自己本人确实土生土长的黑发黑眼睛。

还有关于白龙教会的各种资料也得查查，虽然按照自己宣传出去的逼格来看那边应该不会想不开要对自己不利，但多了解一点也总是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圣剑解放这个id，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屏幕前菲尔迪亚咬下一口干巴的面包片，若有所思。

｛潮汐之声｝：【导师在干嘛？】

——又是私聊频道。

不过这次私聊的对象倒是个常客，从很早之前潮汐之声就经常在私聊频道找菲尔迪亚聊天，问一些略微带点哲学意味的问题。

在菲尔迪亚的认知里，一般只有两种人会问这种问题。

要么是正儿八经的哲学家，要么就是青春期容易多愁善感的未成年，而根据具体聊天的内容菲尔迪亚推测对面应该是后者。

【在想事情。】

｛潮汐之声｝：（我的事情？）

【不，并不是。】

｛潮汐之声｝：（哈哈我想也是……）

｛潮汐之声｝：（刚刚是开玩笑的，这次找你说因为有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想要给导师看看。）

【什么东西？】

｛潮汐之声｝：（马上你就知道了，不过算算时间导师你应该要关闭直播了吧，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一下就好。）

【行。】

于是这次菲尔迪亚在关闭直播的时候保留了与潮汐之声的链接。

接着他就蹲在下水道的地面上一边数墙上的锈斑一边等对面的。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大概因为自己所扮演的皮套角色给人一种博学又睿智的感觉，于是一些异世界问题儿童会找自己做各种心理咨询。

有时候一时兴起菲尔迪亚也会在直播结束之后也依旧跟对面保持链接再聊一会儿，就当时加班了。

说起来这个潮汐之声好像还是让自己“加班”加最多的。

不过到底是什么用意思的东西，需要让自己等呢？

无论在世界各地都能看见的烟花那一类东西吗？可自己现在在下水道也看不到吧？要不要先到地上去看看呢？

菲尔迪亚开始有一出没一出的脑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设备里正在发生什么。

“猜猜我是谁～？”

幽静的下水道里突然传出少女的声音，还是那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下水道这种地方的，富含知性与魅惑感的声音。

菲尔迪亚吓的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开始左右观望。

“导师？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失败了？其实声音根本没传递过去吗？”

又是那个少女的声音，不过这次菲尔迪亚确认了声音的来源。

因为他注意到屏幕上潮汐之声的id正在疯狂跳动。

｛潮汐之声｝：（有听见我的声音吗？）

｛潮汐之声｝：（没有回应吗……看来应该是失败了。）

｛潮汐之声｝：｛关于那个想要给你看看的东西，怎么说呢……｝

｛潮汐之声｝：（其实就是根据你之前教过的东西，再加上我自己的一些改良，我想应该是可以做到把我的声音反向传递回你那里的，但看导师的反应应该是失败了吧。）

看着这段文字菲尔迪亚吓的差点叫出来。

他之前是心血来潮的教了点关于魔力传播的东西，但都是些非常基础的玩意。

完全没想到这个居然有人可以光靠那些东西对面就能自学成才的反向将魔力传递回来。

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的话，那是不是就能顺着网线找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