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什么叫‘不见了’?”一个青年问。

城堡的事务厅里,玛蒂尔达·温瑟坐在尽头的座位上。

她两旁的长桌,零星地坐着几位大臣。

他们因为身体太老或者有些小病,才被父亲留了下来。

精明强干那一批,早就被温瑟公爵一并带走了。

事务厅的中央,站着一位青年,他叫马丁,自称是在花田工作的花农。

在马丁的面前,摆着两具尸体。

一具脸色苍白如纸,皮肤干瘪,紧紧贴在骨骼上。它的脖颈上有两道整齐的血洞,周围的皮肉微微发黑。

另一具尸体,则是血肉模糊,衣衫破碎。它裸露的皮肤上遍布撕咬痕迹,部分肌肉已被啃食殆尽。其脸部更是惨不忍睹,嘴巴被扯裂到耳根,残缺的舌头耷拉在张开的腮帮间,双眼被挖出,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玛蒂尔达正尽力抑制住心里的不安和恐惧。

她直勾勾地看着马丁,在遵循领主礼数的同时,让自己的目光别落在那两具叫人发毛的尸体上。

“雪莉本来被放在地窖,但昨天早上,我们发现棺材被打开了,里面的尸体也不翼而飞。”玛蒂尔达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该死!

温瑟夫人带队出发后,当家的大哥查尔斯没有了管束,便开始整日享乐,还美其名曰“驱散恐惧”。

他整日召开宴会,和没去前线的贵族子嗣们玩乐,请吟游诗人和马戏团来城堡里表演。

查尔斯还结识了一个戏班子,和他们称兄道弟,饮酒作乐,邀请他们进入城堡内部,去查尔斯自己的房间进行表演。

领地事务方面,查尔斯从来没有来过事务厅,外来的通知信件也都被抛弃在传达室里……

现在这些事务都由玛蒂尔达处理,那一堆堆信件看得她头晕眼花。

今天查尔斯好不容易来一次事务厅,玛蒂尔达还想鼓励他慢慢恢复对家族的责任,至少也应该和她一起分担事务……

这样父亲归来后,查尔斯作为继承人,能和温瑟公爵有个交代。

结果,早上一来就碰到台下的这个家伙扛了两具尸体进来,给查尔斯吓得直接失禁了。

玛蒂尔达只能让仆人把哥哥抬下去。

现在大厅里,还残留有一丝没有散尽的尿骚味。

“大人,我怀疑那个女仆没有死。”马丁顿了顿,“她变成了怪物,或许这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她的杰作。”

玛蒂尔达眯了眯眼睛,她觉得眼前的青年,谈吐和气质,根本不像一个花农。

“你在哪发现他们的?”玛蒂尔达问。

“外城的巷子里,他们是昨晚遇害的。”马丁回答。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被……呃……怪物害死的?”玛蒂尔达说,“有可能是野狗或者人干的。”

“大人,您看这具尸体,这种风干状……”马丁来到尸体面前,“还有这一具,根据咬痕分析,就是人类口腔……”

“先生,不管怎么说,死人都是不能复活的!”玛蒂尔达打断了对方,“你说我们家死去的女仆变成了怪物,这一点证据都没有。”

“可是,大人……”马丁欲言又止。

“尸体肯定是被人偷了,我会让守卫去查的。”玛蒂尔达摆了摆手,“如果你真觉得有问题,就凑点钱去找猎魔人吧。”

马丁没有说话。

“真抓到了怪物……”玛蒂尔达叹了口气,“我们会补偿你的费用的。”

“大人,那种怪物,猎魔人是对付不了的。”马丁神情严肃,“我来只是提醒您,已经有邪恶生灵入侵了您的领地,您需要给教团扩大权限,让他们布置防务……”

“够了!”玛蒂尔达有些失态的吼到。

又是这些神棍!

前些日子,大哥查尔斯就是相信神棍的游说,在城堡里搞了一些不正经的仪式来寻求保佑。

有一次,查尔斯居然要求所有家族成员割破手指,挤出半管血给他和那些神棍。

真是荒谬!

为了让大哥安心,伊莉西亚她们满足了一些查尔斯的要求,但最后玛蒂尔达实在受不了,叫守卫把神棍全部赶了出去。

眼前这个花农,实在没给玛蒂尔达什么好印象。

“是,大人。”马丁表情失落,后续也没说什么。

他让身后的同事把尸体裹好,送出了事务厅。

这只是早上的一个小插曲而已,玛蒂尔达还有很多人要面见。

……

夜色降临,伊莉西亚才匆匆回到了城堡。

听着二楼吟游诗人的弹唱和戏班子们大声念诵的台词,伊莉西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又是哥哥查尔斯在寻欢作乐了。

然而,伊莉西亚虽然看不惯哥哥的行为,但她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贡献。

这些日子里,她不是在房间里黯然神伤,就是跑去德拉罗斯的小庄园,和原本的“死对头”贝拉一起,在一大堆寄回来的信件里找艾德里安的消息。

有时候贝拉不敢看,要求伊莉西亚找些好消息念给她听。

伊莉西亚看着一封封信件,一遇到不好的消息,心里便“咯噔”一下,把信纸抓得皱皱的,发出响声。

每次发出这样的声音,贝拉还没看信,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至于德拉罗斯夫人,她有专门的消息网,据说叛军里都有她的人,所以她应该很清楚儿子的情况。

但每次伊莉西亚到庄园的时候,德拉罗斯夫人不是要出门,就是回来取个东西就匆忙离开。

艾德里安的事情,她闭口不谈。

伊莉西亚见德拉罗斯夫人原本红润的面容,在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极为憔悴。

有时,还能见到德拉罗斯夫人眼角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

“找点事情做吧,不然焦虑会撕碎你们的。”德拉罗斯夫人有一次实在看不下去两个女孩在家里面啜泣,便对伊莉西亚和贝拉提了个建议。

德拉罗斯夫人自然担心儿子,可担心若是有用,她巴不得天天在家向天神祷告。

她只能通过消耗自己的精力,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伊莉西亚摇了摇头,走上楼梯。

她站在楼梯口,静静地聆听着夜晚的沉寂。城堡中无风,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要是母亲或者二哥西蒙还留在城堡里就好了……

这样姐姐就不会如此的劳累了……

伊莉西亚来到玛蒂尔达的房门前,想看望一下忙了一天的姐姐。

她伸手推开门。

房内漆黑如墨,厚重的窗帘封锁了一切光线。

黑麻麻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姐姐不在吗?

伊莉西亚刚想离去,却听到一阵粗重又略带痛苦的喘息。

她拿起火柴,伸手点燃灯芯。

温暖的光晕缓缓扩散开来,照亮了房间。

她看见了——

床幔微微晃动,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一片凌乱的被褥中,一道人影缓缓翻身,露出那张熟悉却羞怒交加的脸。

“天神在上!”伊莉西亚没忍住叫了出来。

“伊莉西亚?!”玛蒂尔达也大叫道。

……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