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看起来心很细，很文静……”赫洛妮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但其实他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伊莉西亚没有接话。

“他的心思都在别的东西上面，我们这些女孩们对他的情感……”赫洛妮眼神里，闪过一丝惆怅，“唉，可能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你认识他很久了？”伊莉西亚开口问到。

“我们做了很多年的笔友，也，算是同事吧。”赫洛妮的眼睛没有看伊莉西亚，她卷着自己的头发，继续自言自语起来，“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虚伪的笑容、愚蠢的自负。那些自以为是的低能者，他们的野心，不过是点卑微的算计。”

“我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也懒得配合别人那微不足道的自尊。人们看着我，敬畏我，嫉妒我，有些甚至愚蠢地幻想能征服我。可他们不明白，我根本不屑于与他们浪费时间。”

赫洛妮顿了顿。

“然而，艾德里安不同。”

“他第一次写信给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他太聪明了，总是能猜中我的心意，让我日复一日的沉溺在他的甜言蜜语中。有时，我明知他是在利用我，想让我被后的教团为他的计划服务，可我偏偏无法控制自己。”

“他让我发疯，让我嫉妒，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每当他对别的女孩露出哪怕一点点兴趣，我的血液就开始燃烧，恨不得撕碎妄图靠近他的无知生物。”

“你对我说这些……”伊莉西亚有些吃惊。

赫洛妮在艾德里安面前，和不在艾德里安面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所以，我希望你原谅我刚刚在他面前的失态，和对你的失礼行为。”赫洛妮盯着伊莉西亚的眼睛，“也不要把那样的我，告诉其他人。”

“嗯。”伊莉西亚点了点头，“所以，你要帮他到底吗？”

“只有我能帮他。”赫洛妮将身子从座椅背上直了起来，向前弓曲，“而你，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最好离他远一点。”

伊莉西亚眉头微皱。

“他的奇怪之处没有吓到你么？”赫洛妮说，“就拿今晚来说，他用一套谁都没有见过的剑术，击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剑术天才……”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辨别的。”伊莉西亚表情不悦。

她感觉赫洛妮前面的自白，是在诈自己。

“艾德里安有一千张脸，你看到的可能只是其中一张。”赫洛妮说，“你真分得清吗？”

“总比那些伪君子要好。”伊莉西亚说。

赫洛妮没有接话，后半段路程，两人一路无言。

伊莉西亚摆弄着艾德里安给她的盒子，看到了里面那一缕乌黑的头发，心里才稍微安分了一点。

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向身后褪去，伊莉西亚竟也没有一丝困意……

……

晚宴的第二天，温瑟公爵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与公爵同行的，是他的二儿子——西蒙·温瑟。

温瑟夫人、查尔斯和姐妹们留守城堡，在父亲外出期间，他们就是城堡暂时的当家。

伊莉西亚从未感觉日子如此漫长。

她心中的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父亲也没有在晚宴后向德拉罗斯家族提出婚约请求。

至于艾德里安给她的那一缕头发，伊莉西亚真的拿去问了神官。

“小姐，这不是头发，这是马尾上攥下来的毛。”神官如是说。

伊莉西亚又被骗了。

她哭笑不得，只得郁闷地坐上马车，返回城堡。

当然，伊莉西亚很快就没心情关系这点破事了。

闷热的下午，一个消息由骑兵从西门送达，他路上换了七匹马，就是为了赶早到达城里。

“怎么办？怎么办……”

伊莉西亚回到家里，见查尔斯、母亲和姐妹们，都聚在一起，神色慌张。

“发生什么事了？”伊莉西亚问。

“洛伦斯公爵也叛变了。”温瑟夫人语气沉重地通知伊莉西亚，“他的军队和边境的叛军一起，埋伏了你父亲。”

“父亲和他的封臣，现在在敌人的包围圈之中，一些诸侯已经投降了。”大姐玛蒂尔达补充到。

“父亲败了……败了……”查尔斯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我们会死么……”

“啪！”

温瑟夫人给了查尔斯一记耳光。

“你是家族的长子，还有没有点骨气！你妹妹们都没哭，你到先哭了！” 温瑟夫人厉声斥责，又指示到：“去找守卫队长，让他带你去拜访附近还有兵力的领主。”

查尔斯捂着脸，摇摇晃晃地跑出房间。

温瑟家的小女儿凯特琳，听哥哥说爸爸要死了，不由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温瑟夫人把凯特琳搂在怀里，连声安慰。

“乖女儿们，咱们不用担心，国王的军队已经向我们这儿进发。” 温瑟夫人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我也会写信给你们外公，请他尽快出兵。”

温瑟夫人其实心里也很害怕，但丈夫还在敌人的包围圈里，她不能只在城堡里哭泣和祈祷。

她必须尽快采取一切措施。

伊莉西亚没有母亲这么坚强，她一方面替父亲感到担忧，另一方面，她又想到艾德里安也在出征的队伍里，这让她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不如死了算了！

几滴泪水从伊莉西亚的眼眶里流出，她生怕母亲和姐妹们看到，赶忙用手擦拭脸颊。

艾德里安不会真死了吧……

信件一封封的从城堡寄出，先前没有被征召的诸侯们带着部队集结到了外城。

但这次的集结，只来了不到两千的士兵，很多还是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装备一身破铜烂铁的民兵。

“我要去支援你们父亲，你们在家好好呆着。”

温瑟夫人骑上战马，和诸侯们一起出发了，他们会在滩泽和伊莉西亚外公派出的先遣队汇合。

前线的战报由渡鸦带回来……

……那些都是战场几天前的消息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伊莉西亚更难过的事情——从小服侍她的女仆雪莉，病死了。

最后的时日里，这位女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上的皮肤像果冻一般，仿佛一层薄雾笼罩着骨骼和肌肉。

公爵夫人给这个可怜的女仆请了四个医生，但他们都说搞不清处病因，无法对症下药。

雪莉先被安置在家族的地窖，专门停放尸体的房间，等着几天后下葬。

但意外发生了。

雪莉的尸体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