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雪!在没有搞清她灵魂稳定状态的情况下,你怎么可以附身的!"
符青的呵斥裹着龙吟威压震得车帘翻卷。小七恍惚看见记忆残影:青龙女童额前玉角迸发青光,翠鳞龙尾焦躁地拍打车板,尾尖扫过矮几震落半盏琥珀糖——那糖块坠地时溅起的碎光里,映着白虎战纹崩裂的画面。
"呜呜……人家只是想安慰一下她嘛……"
符雪的抽泣带着幼虎呜咽的震颤,黑纹虎耳心虚地耷拉成垂耳状,银瞳里跳动的鎏金杀伐之气早化作蒙蒙水光。
车顶悬挂的星纹龟甲突然叮咚作响。"符青,她应该,没大碍。"符幽慢吞吞的声线混着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只是,灵魂遭受的,冲击太大了。"玄武孩童说话时,覆满细鳞的手指正将占卜蓍草插进糕点,玄甲肩鳞折射的星光在厢内织成安魂阵图。
"要不要我回灵界抓点金羽鸡补补?"
符灵的声音裹着可疑的咀嚼声逼近。小七闻到炙烤蜜翅的焦香,朱雀女童耳畔赤羽扫过脸颊的触感清晰起来——那日涅槃真火煅烧蛊毒时,翎毛上糖霜随着吞咽动作簌簌掉落,有几粒恰好坠在她颤抖的睫羽上。
"符灵她,应该只是,自己想吃。"
龟甲突然挡住偷摸食盒的指尖。符幽手背鳞片泛起涟漪状星纹,慢半拍地将糖霜转化成灵力细流。这个总仰望虚空的玄武圣者,连施救时都在研究蜜糖在二十八宿中的运行轨迹。
"符幽!你瞎说什么大实…呃……"
符灵的抗议被云片糕堵在喉间。青龙女童的龙尾猛然竖起,翠色鳞片映出军医脉案上朱批的"离魂"二字,正要发作时忽听得龟甲坠地的清响。
"嗯?符青。"
符幽肩甲鳞片拼出苏醒卦象,呆萌地指向软榻,"小七醒了。"
晨光漫过雕花窗格的刹那,小七看见四圣凝固成滑稽画卷:符青龙尾缠着半块打翻的安魂香,符雪虎耳上晃着将坠未坠的泪珠冰晶,符灵嘴角粘着三粒芝麻,符幽鳞片间还卡着根占卜用的蓍草。
"你们……"小七一开口,符灵耳畔赤羽突然炸成绒球,塞过来的汤匙险些怼到她鼻尖:"快尝尝!用涅槃火煨了六个时辰呢!"
符青的龙尾"啪"地扫开危险餐具:"轻点!她灵台还裹着符幽的星辉茧!"
翠玉发冠歪斜着,早失了平日的端肃。符雪趁机把虎尾塞进小七掌心,绒毛上凝着的冰魄凉丝丝渗入经脉:"这次绝对计算好灵力阈值了,真的……"
"上回也说计算过!"
符青祭出幻化的诊疗记录,青光里三百道魂魄裂痕触目惊心。白虎女童的虎耳瞬间变成飞机耳,尾巴讨好地卷住小七手腕输入净化灵力。
符幽慢吞吞举起块带血渍的龟甲,鳞片间掉出颗完整琥珀糖:"噬魂蛊毒,炼化完毕。"这个总慢半拍的孩子,不知何时已将战场怨气淬成了糖霜。符灵耳羽突然竖起:"等等!那颗糖是不是用我的朱雀翎……"
小七望着车顶晃动的安魂铃,硝烟味的记忆被眼前景象切碎。符青边训斥边用龙尾给她垫软枕,符雪偷偷的切换至我知道错了和我没错的表情,符灵争夺糕点时火星子燎焦了符幽的裙摆,而符幽仍仰头研究车顶木纹,仿佛那里藏着糖霜卦象的终极奥秘。
(接上文,共1588字)
符青临走前在车辕刻下三十六道青龙禁制,龙血战马每踏出百里,篆文便亮起一道。当最后道青芒没入小七眉心时,四圣马车已行至苍梧山界碑。暮色里符灵耳畔赤羽忽明忽暗,她突然把整袋蜜饯塞进小七怀里:"要是馋金羽鸡了,就用这个召唤我!"话音未落就被符青龙尾卷进云层。
符幽临走前慢吞吞掏出二十八颗星纹石子,在车厢布成玄武安魂阵。当龟甲坠地的脆响消散在风里,小七发现每颗石子都裹着糖霜——这呆萌的玄武竟把占卜用的星宿图炼成了甜食。
大写的行进速度太慢了,小七有着白虎的神力加成,和武景行打了招呼之后就先行前往了边疆,去确认边疆的情况。
车轮碾过第九个驿站时,符雪突然掀开车帘。虎耳被朔风吹得向后紧贴银发,她指着天际线处灰蒙蒙的轮廓:"那就是碎玉关。"声音裹在风里,惊起车辕缝中冻僵的寒鸦。
小七顺着她指尖望去,关城宛如巨兽遗骸匍匐在雪原。城墙青砖被百年风蚀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戍楼角旗残破得辨不出颜色。更远处,被巫族烧毁的归乡芷药田裸露出焦黑冻土,像道永不结痂的伤疤。
"比三十年前更破了。"
符雪虎尾烦躁地拍打车板,尾尖冰晶簌簌掉落。她记得上次来时,武景行还能在城头架起十架神机弩,如今垛口处连半截弩臂都寻不见了。
当马车碾过关前冰河,小七突然按住心口。三百里外战场残留的煞气化作实体,黑雾般漫过龟裂的护城河。那些被白虎灵力震碎的怨魂,此刻竟在玄武阵边缘凝聚成苍白手掌,试图攀上车辕。
"闭眼。"符雪突然捂住她双目,虎尾暴涨三丈扫清黑雾。小七却已看见那些虚影的面容——冰封的南疆少年、炸成血沫的巫祝、还有噬魂蛊毒发作时蜷缩成团的士兵,每张脸都嵌着未瞑目的眼。
碎玉关守将迎出二十里,铁甲结满冰碴。小七下车时,发现他们配刀竟裹着粗麻——铁器早被巫族咒术腐蚀成废铁,缠麻是为防冻伤手掌。副将捧来的接风酒浮着冰渣,酒坛缺口处还粘着半片带血指甲。
"殿下见谅。"边老将军解下生锈的兜鍪,露出半张被巫火灼毁的面容,"匈奴三个月前得了神赐,箭矢沾之即燃。"他引众人穿过瓮城时,小七看见守军皮甲内衬竟是晒干的马粪纸,而所谓护城河早已干涸成裂土,河床里散落着啃噬过的马骨。
符雪的虎尾忽然绷直。她嗅到西南角飘来的腐臭,鎏金瞳孔穿透暮色,望见所谓"伤兵营"不过是露天马厩。断腿的士兵躺在结冰的草料堆上,军医正用锈刀剜去冻疮溃烂的皮肉,而捣药钵里赫然是墙砖刮下的青苔。
"粮仓在哪?"小七攥紧袖中虎魄石。
边将军沉默着推开中军帐门。本该存放沙盘的厅堂内,数百个陶瓮堆叠成山。副将颤抖着掀开某只陶瓮,爬出的甲虫振翅声刺破死寂——这是他们最后的"军粮",晒干的蝗虫混着观音土。
"匈奴巫师召来沙暴,粮道断了四十九天。"老将军指着瓮城箭楼,那里本该架设床弩的位置,如今悬着张鞣制到一半的马皮,"战马吃尽后,连鞍鞯都煮了......"
话音未落,关外突然响起狼嚎。符雪虎耳猛然竖起,尾尖冰晶炸成霰雪。她看见地平线腾起的沙尘里,三百匈奴轻骑正驱赶着衣衫褴的百姓逼近关隘。那些牧民脖颈系着骨铃,每一步都踏出诡异的鼓点——正是狼神祭司的摄魂术。
"又来了。"边将军握紧豁口柴刀,"他们每三日驱民攻城,逼我们消耗箭矢。"
小七夺过瞭望镜时,呼吸陡然凝滞。被驱赶的妇孺额间烙着血月纹,分明是武朝边民。最前方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怀中婴儿的襁褓已染成褐红——匈奴人用铁钩穿透她琵琶骨,血珠坠地竟凝成狼首图腾。
"放箭!"副将嘶吼带着哭腔。
"不可!"小七按住弩机,"那都是的乡亲们!"
符雪忽然跃上垛口。虎尾扫过城墙激起冰霜,鎏金瞳孔倒映着血色黄昏:"看那些牧民的眼睛。"她尾尖凌空画符,冰晶折射的光幕里,百姓们空洞的眼眶中赫然盘踞着血红蜈蚣——蛊虫已啃尽他们的神魂。
边将军突然夺过亲卫的角弓。小七还未来得及阻止,老将三指已撕开掌心旧伤,以血为墨在箭杆画起安魂咒:"请殿下退后,这是老臣的......"
破空声骤然炸响。染血箭矢穿透少女眉心时,她怀中的婴儿突然爆成血雾。万千蛊虫从尸身中涌出,竟在空中凝成三头狼影直扑城头。符雪虎尾横扫出冰墙,狼影撞碎的刹那,关外三百匈奴齐声高诵祷文。
小七在震荡中跌倒,掌心按到城墙缝隙里的物件——半枚带牙印的铜钱,属于某个饿极啃墙的士兵。她突然明白为何边军死守空城,那些嵌在砖缝里的铜钱与玉佩,是将士最后的买命钱。
当夜军中接风宴,所谓佳肴不过是烤蝗虫配雪水。符雪盯着陶碗里蠕动的蛊虫残肢,虎尾焦躁地拍碎冰案:"青龙禁制还剩五道,马上又可以……"
"不行吧。"小七按住腕间发烫的篆文,"符青会找你麻烦的。"
三更时分,她跟着边将军巡视瓮城。月光照亮城墙根下蜷缩的身影:断了右臂的火头军正用左手磨制石簇,原料来自祖传的玉佩;瞎眼斥候靠听风辨位,将马鬃编成弓弦;最年轻的戍卒在睡梦中啃咬箭杆,上面刻着"翠兰等俺回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大地忽然震颤。二十万援军的火龙蜿蜒至关下,押粮车的骡马嘶鸣惊醒整座边关。小七看见边将军颤抖着抚摸新米袋,老泪在铠甲上冻成冰珠:"河西稻......是江南的河西稻啊......"
随军匠户的炉火当夜点燃城垣。符雪蹲在锻铁台旁,看着青州铁匠将鲜血融入箭镞。当淬火的水雾腾起时,她虎耳忽然抖动:"箭簇上有安魂阵......"
"是殿下的主意。"匠户憨笑着举起箭矢,"用玄武大人的往生咒,说这样杀敌不损阴德。"
粮草入仓那日,小七亲自给伤兵营送去药匣。符雪看着她用朱雀真火烘干受潮的当归,忙里忙外的比军医都要忙。
边关的转变悄然而迅猛。铁匠铺昼夜不息打造出三千张弓,箭矢尾羽用的是江南运来的白鹭绒;伙头军用新米熬出第一锅粥时,掺杂其中的宁神草让老兵们睡了三个月来首个整觉;最振奋军心的是那百车硫磺,边将军亲自调配的火龙油,能将匈奴狼骑烧成灰烬。
在第七次击退夜袭后,忽然发现城砖缝隙长出嫩芽。小七蹲在箭楼下,正将最后袋归乡芷种子埋进混着血水的冻土:"等开春就能入药了。"
当匈奴主力压境时,边关已焕然一新。边将军的新铠甲,城墙每块砖都是新烧制的。三十万大军在武景行的指挥下严密布防,是得敌人没有发现一处能够轻易撕开的口子,但战争依然在进行。
符雪在硝烟中收起虎尾。她望着小七指挥医队抢救伤员的背影,忽然明白玄武对于人类的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