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兄方才说的……克、克苏鲁是何物？”她覆眼的鲛绡被冷汗浸湿，声音却仍竭力维持着平静。
顾衡盯着远处翻涌的黑暗，嘴角抽搐：“咳，就是……一种特别大的海鲜。”
顾衡胡乱比划两下，太华剑的冰霜在地面拖出凌乱划痕，“你管那玩意叫啥？”
“溟蚀虺皇。”苏星遥的指尖无意识摩挲星盘边缘。
“苍墟海深处的霸主，当地修士称它‘苍墟之厄’。”
青铜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震落的星沙如暴雨倾泻。顾衡抬剑劈开坠向头顶的碎石，冰碴簌簌落进衣领：“这个什么皇相当于人类修士什么境界？”
“元婴初期。”
“那也不强啊！”顾衡转身就要往回冲，“大观宗就有好多元婴期长老呢……”
白玉杖尖突然横在他喉前三寸。
苏星遥的盲眼转向虚空某处，星盘投影在两人脚边拼出个血淋淋的“凶”字：“朱掌门和陆阁主自然不惧，可你我——”
声音陡然尖锐，“一个筑基，一个金丹，拿什么跟它斗！”
仿佛印证她的话，整片空间突然剧烈震颤。暗紫色天穹裂开蛛网状缝隙，粘稠的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落地便凝成半透明的胶状怪物。
它们胸腔跳动的幽蓝晶核忽明忽暗，细看竟与顾衡在星陨径见过的“星怨”如出一辙。
顾衡反手劈碎扑来的怪物，冰霜剑气却在触及黑雾的瞬间消融。踉跄着后退半步，靴底踩中的星沙突然化作漩涡，无数苍白手臂破沙而出。
顾衡差点被自己的靴子绊倒：“那还逃个屁啊！传送阵能用不？”
“被星蚀污染了！”苏星遥的星盘裂痕又添一道，鎏金光晕忽明忽暗，“方才就该听你的，这计划果然像三流话本……”
话音未落，整片锁链网轰然塌陷。
虺皇的触须横扫而过，吸盘喷出的黏液瞬间腐蚀三条青铜锁链。顾衡的太华剑横挡在身前，冰霜剑气与黏液相撞炸出刺鼻白烟，剑刃“滋啦”一声被蚀出缺口。
“往左！”
苏星遥突然拽着他扑向一根斜插在虚空的断链。
两人贴着虺皇触须边缘滚过，顾衡的后背衣料被黏液烧穿，火辣辣的疼。
虺皇发出一声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震得顾衡耳膜渗血。更多触须从裂缝中钻出，吸盘开合间喷出粘稠黑雾，所过之处连星辉都被吞噬。
“这东西难道没弱点吗？”
顾衡狼狈地躲过一道横扫的触须，九霄剑赤芒暴涨，在雾墙上劈开一道裂隙。
苏星遥的星盘突然射出一道金光，钉入虺皇触须末端的幽蓝晶核：“晶核是命门！但以我们的灵力，根本破不开……”
话没说完，一条触须突然从侧面缠住她的腰。苏星遥的白玉杖脱手坠入深渊，星盘“咔嚓”裂成两半。她下意识抓住顾衡的衣襟，整个人被触须拽得腾空而起。
“松手！”
顾衡反手一剑劈在触须上，赤芒却只在晶核表面擦出火星。
虺皇的吸盘猛然收缩，苏星遥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
顾衡额角青筋暴起，太华剑的冰霜顺着触须攀爬，却连半寸都冻不住。
虺皇的触须越收越紧，苏星遥的盲眼映着漫天坠落的星辰碎屑，突然哑声开口：“顾师兄……对不起。”
“这时候道什么歉！”
顾衡的剑锋在晶核上剐出刺目火花。
“我不该强拉你来锁天阁……更不该赌气进秘境……”
苏星遥的指尖深深掐进顾衡手臂，嗓音发颤，“我总想着自己扛得住，结果连累你……”
顾衡一愣，转头对上她空洞的盲眼。少女向来清冷如星辉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发间碎星簪早不知掉在哪里，覆眼的鲛绡被黏液腐蚀出破洞，隐约露出泛红的眼眶。
身后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虺皇的触须裹着两人重重砸向祭坛残骸。
顾衡的后背撞上星髓封印阵，喉间腥甜上涌。他勉强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却发现苏星遥仍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尖关节都泛了白。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扯了扯嘴角，九霄剑插进祭坛裂缝借力起身，“先活过下一炷香再说——”
话音未落，虺皇的触须突然僵在半空。顾衡顺着苏星遥骤然绷直的脊背望去，只见祭坛下方裂开的深渊中，无数星辉凝成的锁链正缓缓升起……
顾衡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九霄剑赤芒在虺皇触须上留下焦黑痕迹。他旋身使出一式「月照千峰」，太华剑幻化出数十道残影，冰霜剑气如冷月清辉笼罩周身三丈，将袭来的三条触须暂时逼退。
顾衡盯着苏星遥嘴角的血渍，突然抓住她手腕：“要是我现在突破金丹——”
“没用的！”
苏星遥的星盘碎片划过他手背，“虺皇体内积蓄着仙尸怨气，一旦发动‘苍墟归葬’，百里内所有水、冰系功法都会反噬成溟毒！”
话音未落，虺皇主触须猛然膨胀，黏液裹着星蚀黑雾喷涌而出。
顾衡拽着苏星遥凌空翻跃，太华锋芒在半空划出「冰河倒悬」的轨迹，寒气凝成冰瀑截断毒雾，却在触及黏液的瞬间崩解成墨绿色毒晶。
苏星遥急促的呼吸扫过顾衡颈侧，盲眼却精准转向虺皇晶核：“除非……除非有归元天的离魂引！”
顾衡瞳孔骤缩，太华剑差点脱手。
一条生满倒刺的触须突然从地底钻出，他足尖点地腾空三丈，太华剑裹挟白虹堕日之势悍然劈落。
剑锋与晶核碰撞炸开冰火交织的气浪，震得祭坛残骸簌簌崩落。触须擦着他耳际掠过，削断几缕发丝。
“离魂引里有招‘离魂照影’。”
苏星遥捏着他的腕骨，“能模仿苍墟海深处的潮声，让虺皇误以为同类召唤……”
她突然被触须卷着甩向半空，顾衡暴喝一声，双剑交错绞出螺旋剑气，冰霜裹着赤焰将触须末梢削成漫天冰碴。
少女闷哼一声，被触须勒得肩胛骨发出脆响，“顾师兄若认识归元天的人……”
虺皇的尖啸震落更多星辰残骸，顾衡反手掷出九霄剑钉住袭来的触须，左手掐剑诀引动「月照千峰」第二重变化。
千百道冰锥自虚空凝结，暴雨般刺向虺皇晶核，却在触及表面的瞬间被幽蓝光膜吞噬。
顾衡盯着苏星遥被鲛绡遮住的空洞眼眶，少女的睫毛正以极细微的频率颤抖，像是竭力压着某种情绪。
“我要是不认识呢？”
顾衡忽然咧嘴一笑，九霄剑回旋着捅进触须吸盘缝隙，赤芒顺着经络一路灼烧，逼得虺皇发出扭曲的嘶鸣。
苏星遥的指尖在他腕上划出半道血痕，又迅速缩回：“那我们就等着被炼成星怨。”
偏头时咳出血沫，发丝间闪过一点银光——竟是早该坠落的碎星簪还好好别在耳后。
虺皇的触须突然如群蛇乱舞，顾衡双剑舞成光轮，雪影无痕剑法催动到极致。
冰霜剑气与赤焰交错成网，却在触及核心晶核时屡屡被弹开。
“顾师兄！”
苏星遥突然拽着他衣领贴近，虺皇的黏液巨浪般拍下。
顾衡咬牙将太华剑插进地面，冰层顺着剑刃疯狂蔓延，凝成弧形冰盾堪堪抵住腐蚀。
二人后背紧贴在祭坛上。苏星遥覆眼的鲛绡被气浪掀起一角，在顾衡没有看见地方，她唇角极快地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