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厩外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李也扶着下巴左揉右搓,心情如同那形似翘臀般的白云,很微妙。
刚才与几位护院过招切磋颇得成效。虽说拳脚相向一个照面就被抡掉下巴,可刀剑交锋却是有来有回,甚至不落下风。
就像身体已经养成肌肉记忆,这让李也多少有了点底气,同时也愈发的感到奇怪。
穿越至今,他尚未觉醒前身的记忆。
爹娘是谁不知道。
哪里学的刀法也不清楚。
却有印象说自己的刀法是不入流的,可如果真的不入流,怎能与那战场搏杀的刀功正面相抗呢?
而且,会耍刀怎么就不会拳脚呢?
李也想得正入迷,忽然后脑勺挨了一掌。
“嘶~~谁啊!”
李也身上的王霸之气蹭的一下就冒出来。
刚想回头发飙,一看是蒙着面拿着粪铲的乔通,他的王霸之气瞬间又蔫了下去——比划切磋是他挑的头,如今挨了罚,这哥几个没直接拿铲子揍他就不错了。
“你小子,坐着看挺爽是吧?”
“下巴都掉了还爽,你可别拿嘴放屁。”
“真有脸说,直拳你都躲不开玩毛?”
“得得得得翻篇翻篇。”再说下去李也脸上也挂不住了,伸手就要把铲子接过来,谁知乔通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你可别整我了,后院说了要你监工你就好生歇着,也不知小蝶怎么想的看上你这玩意儿,真是晦气。”
“什么叫看上我…”李也想到云蝶索要的糖,好像是有点戏?
“那你不好好铲屎滚过来干嘛,偷懒是吧!”
“嘿嘿,就是看你不顺眼给你一掌,能咋?叫小蝶喊郡主来收拾我?”
“收拾你还用得着郡主?”李也气得笑出声,当场就拔刀跟乔通的铲子当当过上几招,马厩里的赵恺林超也抄着家伙杀出来,叮咣一顿乱战,结果溅了四身骚臭,惹来过路婢女的偷笑。
直到干完活,已是午后近黄昏。
四条汉子回到护院房光溜溜的擦洗换衣,李也不禁触景生情,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昔日的校园时光。
三两兄弟互为爹,儿子有难他真上。
虽说相处不过十几日,但面对这般难得的情分,李也还是难免忧心,再次想起游戏里的剧情。
“乔公子,你说要是吴国大军真打进城来咋办?”
“打回去呗还能咋办。”
“咱就几十人,能打得过千军万马?”
“那不然呢?等到大军进了城,那就跟土匪进村似的,再想逃就晚了。”
“也就是说得提前跑?”
李也一寻思,这好像也没法提前跑啊?
毕竟那只是游戏剧情,会不会应验还说不准呢。
“…”乔通打量着李也,狐疑反问:“以前也不见你感兴趣,怎么今儿一早总念着吴国发兵?”
“我不是做了个梦嘛,心里不踏实。”
“梦?边关梦敌军可就邪乎了。”乔通想了想,索性抄起刀就往出走:“超子,随我回营看看有没有说法。”
乔通,二十四岁。
边关悍卒,游骑队正,营内称拼命三郎。
据说是某大户人家塞过来调教的纨绔子弟,从军已有三年,诸多陋习都已经被军法森严一一改正,却养出了一个好斗的性子,这才犯了私下斗殴的罪被打发来私府当护院。
不过在府里他还算安生,敬上让下,对大伙都是不错的。
也不只有乔通,今日同班的赵恺林超也只比李也虚长几岁,平时护院房里最闹腾的就属他们四个,除此外还有两位年过四十却自领夜班的老大哥。
此时正在屋里补觉,鼾声震天。
李也跟这五人走得最近,心里惦念着的,也就是在游戏里他没得选只能救走裴怜,可要是现实里真的打起仗来——好像女人还是比兄弟重要?
可是真要救走裴怜的话,搞不好就是奔着病娇路线去了……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黄昏余晖洒进庭院,照出一个正在持书练武的赵恺,相当勤奋。
“没什么,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江湖路难行,踏出门前一步都是在花钱,不去。”
李也毫不意外的笑笑摇头。
赵恺不是营里人,梦想和李也差不多也是求索仙途,不过他的目标比李也明确,也更迫切。
他要攒钱买青元宗的弟子名额。
看钱收徒的仙道宗门李也是头一回见,也劝过赵恺别上当,可他却说投石问路试一回,要是被骗了就不用李也去花冤枉钱。
有此一着,任凭府里人都管赵恺叫铁公鸡,李也知道他不是。
“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恺子啊,哥还是劝你别太执着青元宗了,咱南岳有名的宗门那不多了去?”
“确实不少,只是养武修的不多,方圆百里只有青元宗。”
说到修行界的事,李也就想起他在崖底捡到的功法秘籍,忽然也有些意动:“我听说铁岭那边曾经有个宗门?”
话音才落,拳风戛然而止。
赵恺顿住身形,有些凝重的看向李也:“你听谁说的?”
李也若有所感的微微挑眉:“就前两日遇到个老翁。”
赵恺沉吟着说道:“下次见到离他远点。相传千年前确实有传承在铁岭,不过已经被灭掉了,邪教来的。”
“原来如此…”李也恍然大悟。
难怪他收集完残卷就把自己给练傻了,原来是专业不对口。
不对,这么说来……那崖底或许真有宝贝?
等等,如果崖底真有那一份功法残卷,不就说明‘第九仙缘’当真是模拟的现实环境?也就是说,吴国大军真的会杀进谯城?
大伙都离死不远了?
带着忽如其来的危机感,李也揣上钱袋告别赵恺。
本来是准备去给云蝶采购糖葫芦的,现在看来得去寻一回宝了。
……
……
天色将晚,云蝶取餐回来,前脚刚踏进拱门立即僵住。
两只杏眼机敏扫视,忽然打了个激灵:“有情况!”
檐下鸟窝还在。
流水亭台也没倒。
郡主最喜欢的花圃长势愈佳。
角落里的残破画卷…诶?
云蝶悄悄的挪到房门前,果然看到裴怜在撕毁自己曾经的画作。
那支离破碎的画纸上,大都是侯爷的肖像?
碎在地上的侯爷可给云蝶吓得不轻,不过白天已经吓过劲了,些许惶恐终究抵不过突如其来的惊喜。
女人嘛。
一旦有了心上人,那舍了老爹也是必然的过程。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关于郡主相中李也这件事,云蝶差不多敢肯定了。
作为从小就跟着裴怜的婢女,云蝶并不在乎郡主最后跟谁好,她只知道南岳也好京城也罢那些世家公子都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觊觎郡主的美色和侯爷的权势。
相比之下,云蝶觉得李也很不错。
穷是穷了点,但毕竟长得帅年纪小,而且是习武的铁汉子。
铁汉莽夫操弄柔弱郡主,那不得要了命呀?
哪天郡主承不住了要她通房,那她看在李也哥哥长得又帅又高大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委屈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云蝶眯起眼眸。
郡主喜欢上小护院,这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看郡主那藏不住事的样子,怕是得她出手了。
“郡主吃饭了。”
“放那吧,没胃口。”
“郡主为何把侯爷的画像都毁了呀?”
裴怜对此早有准备:“好些年了,看都看厌了,我想画些新的。”
未免暴露心迹,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云蝶暗笑,我看是你心里装不下其他男人了吧?
如果新画的不是侯爷你就是小狗!
“那旧的呢?”
“留着也无用,烧了吧。”
“好咧!”
“笔墨伺候。”
“来啦!”
“…你如此勤快,倒是稀奇?”
“嘿嘿嘿~~”云蝶傻笑着扭出个腼腆样子,乖巧着坐下来开始为裴怜磨墨调色:“郡主若是没胃口,晚些蝶儿给郡主取点糖果来,如何?”
裴怜拿起笔脑子里便全是李也英姿雄姿,正是春心荡漾而愈加苦愁的时候,哪里还吃得下其他东西:“想吃咸的,不稀那甜滋味。”
哈哈!
云蝶拼命压住想要往上翘的嘴角。
心中暗呼:待会李也哥哥来了,我看你稀不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