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画皮的半截尸体几个小时前就已经被移交录事监，检测结果它的妖力已经溃散，确认死亡，这个案子其实算是结案了。
人来人往的天桥上，许之叹了口气，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裂痕，粗粝边缘在虎口刮出细小红印，像被猫爪轻轻挠过。
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白灵没事儿，他活得好好的，那只蛇妖在骗他。
许之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只知道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天桥上一个算命先生摆着摊儿，铜钱在红布上叮当作响。
那算命先生倒是看着仙风道骨的，挂在鼻子上的墨镜遮住瞳孔，黑发中夹杂着几缕白色，山羊胡子长到能接触喉咙，一看就是那种不是招摇撞骗就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当然如果能忽略他手里的那杯奶茶的话。
算命先生猛吸一口奶茶，拂尘柄上拴着的动漫角色挂件随动作晃荡，仙风道骨与市井烟火荒诞地糅合在一起。
“哎！小哥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灾，这样，你来我这儿我给你改个命，保准能躲过去……哎哎！别走哇！给你打个八折！八折！”
可是天桥上的人来人往并没有谁对一个张口就说别人有血光之灾的摆摊算命先生感兴趣，不当场揍他一顿算不错了。
许之叹了口气，缓步走到算命先生跟前。
那算命先生墨镜滑落鼻梁，露出后面偷瞄手机屏幕的眼珠子。
“师父，修行之人不能贪图享受的。”
许之缓缓蹲下身子，努嘴指了指算命先生手里那杯奶茶。
“你懂个屁，我这叫以红尘气养古术，少糖去冰也是修行。”
算命先生用拂尘柄敲击《周易》封皮，震得摊边铜铃叮咚作响。
“说吧臭小子，找我帮什么忙？”
算命先生鼻尖耸动，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身上妖气也不洗干净，挨揍了？”
“没有，就是找师父你算一卦。”
许之也拍拍屁股盘腿坐在掉漆的塑料凳上。
“不找你队里龙虎山那小子来找我？”
算命先生终于吸干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奶茶，随手将杯子丢在《周易》封皮上，不小心刮开了书页，露出里面还停留在外卖订单界面的手机。
“算命八千改命两万赊账免谈，我萧墨尘向来亲兄弟明算账。”
“是私事，不方便找他。”
许之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拍在在红布中央：“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两万六，不够的话等我这个月工资发了再给。”
"嚯！"
萧墨尘道袍广袖翻飞如鹤翼，银行卡已滑入内袋。
他掌心按着胸口布袋的凸起，金丝墨镜链随着窃笑颤动："问前程问姻缘？"
“这个玉佩的主人，我想知道他在哪，安不安全。”
“好说！”萧墨尘把玉佩摆在碎裂的"乾"卦纹路上抛出几枚铜钱，又掐着指头算了一会儿，接着又鼻翼翕动，山羊胡子随呼吸轻颤，像是在嗅什么味道。
“安全得很！”萧墨尘忽然噗嗤一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有高人护着，比你这愣头青靠谱。"
"至于方位嘛……"
他抽动鼻翼深吸气，指尖在《河图洛书》上画圈：“算不出来！”
“那你把钱退我，我还想买点皮肤。”
许之突然探手抓向对方胸口。
“反了你了！”萧墨尘闪电般拍开了许之的手：“男子汉大丈夫哪有给出去的钱还要回来的道理？”
“那你帮我找他。”
“不找！”萧墨尘一手捂着胸口抬脚就踹，道靴被他踹出数道残影：“我是你师父！哪有把师父当下手打发的？”
“哪有师父帮徒弟算卦还收钱的！”
许之举起小臂一边格挡师父的无影腿一边还试图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工资。
“仔细想想……”萧墨尘突然收腿正襟危坐，手机里弹出转账成功的提示音：“你要找的，搞不好早擦肩而过了。"
他拂尘扫过许之衣领，勾出半根青色羽毛："比如前天那个cos蛇精的姑娘？"
“师父我最近没有遇到COS蛇精的姑娘……”许之见状也拍落羽毛起身：“算了，知道他安全就好了。”
“滚滚滚！看见你个臭小子就烦！”
……
晨雾裹着食堂蒸屉的香气漫进宿舍楼，麻雀在香樟树叶间扑棱，震落几滴隔夜的雨水。
白灵贴着墙根蹑手蹑脚的挪动，宿舍门"吱呀"的呻吟惊得她寒毛乍起，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不对啊！她们三个现在应该不在宿舍啊！”
她对着空气嗤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抚慰受惊的心脏。
昨晚遇到那种吓人的事儿，她们三个现在大概还在警察局或者镇妖司之类的地方
你这傻帽儿怕什么呢？
她的动作瞬间就放心大胆了起来。
趁她们不在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打包带走吧，从此再不相见了。
只是可惜她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就宣布结束了。
窗外的广播突然响起早操音乐，惊得她撞翻铁艺衣架。
“嘶……”
铁架倒地声未歇，挑染的橘色短发跟个鸟窝似的从蓝格被子里炸开。
橙子顶着浮肿的眼皮支起身，宿醉的呼吸带着酒气："谁大清早装修啊……"
她抓挠脖颈时带起一串银链脆响，吊坠上的捕梦网缠住了床头充电线。
“宿醉……头好痛……”
白灵僵立在门框处的阴影里，晨曦正巧掠过铁架床的栏杆。
琥珀色的光阴在漆皮上勾勒出泪痕般的纹路，折射出的光斑恰好照在她白净的小腿上。
丸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