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从未被女子这般亲近。

险些在她脸上落吻之人的容貌,与她心中之人太过相像。

较真来说,只有五分相似,但心乱如麻,五分便等于十分。

那嗓音是与卫梦不一致的,那气质亦然不一致,多了几分强势。正因这强势带给易钰带来的凌乱与冲动,绝不是心乱的她能够抗衡的。

着了道了。

法术救不了她,心头不自然的跳动让易钰明了自己对眼前人的反应,绝非是因那张似是卫梦的脸。

那面容如若一只破冰的锥子,只是打开了易钰沉寂多年的情绪,而女子胆大且侵略的行为,则是给予尚未经历过与女子亲密之举的易钰以重创。

【礼崩乐坏…】

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极其古怪的念头。

无暇思考,女子与她已经落到了地上,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她如若被施加定身咒般不知该如何反抗,只得看着那眼中含情的美艳女子捧住自己的脸细细打量,嘴中喃着:

“难怪…”

她也听不清楚,只觉捧住自己脸的手,细嫩且熟悉。那微凉的感受似乎在表明,拥有清冷面容的女子,眼中含着的情意是在欺骗她的感知。

易钰见着女子右眼的眼角,那儿有着整张如若白瓷般洁白的面庞上唯一的一点黑色,正是这点黑,让这张脸无法用完全的清冷来形容。

冰冷的妖艳。

易钰只能想到这古怪的描述,更让她心神激荡的是……

卫梦母女亦然有这样一点黑。

无法反抗眼前人,那就索性去就记住女子的特征,结果这样的打算,却在加深易钰对卫梦的回忆,更让她惊异的是,她很快便从女子的面容上见到了闫玉竹的影子。

【我为什么会觉得她像是小竹子?不…不可能,我心里对小竹子只有亲情…这种想法实在有悖人伦…】

当产生怀疑之时,一切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然而她的被动没能持续太久,女子的举动极其糟糕,就像是人伢子一般,用那修长的手指掰开了她的嘴细细察看,好像在担心奴隶的牙齿不齐,后又像是发现牙齿意外地完整一般,满意地轻轻颔首。

奇耻大辱!

恍惚和迷惘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愤怒,而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松开捏住易钰嘴的手,后退两步。

“可是缉妖司的易钰司长?失敬失敬,没想到新任捉妖的大能居然会是如此娇嫩的姑娘,在下言语多有冒犯,实乃罪过。日后再见之时,一定携礼道歉,就此别过。”

说完,女子闪身便消失不见。

愠怒的易钰没有破口大骂的想法,她将手伸向腰间,却摸不到黄纸,而本该握在右手的长剑,也没了踪影。

方才心乱之时,这女的看似要对自己行轻薄之举,实则偷偷卸下她追击的手段。

【对缉妖司的了解挺深?】

易钰微微眯眼,不过并未深究,江湖能人异士众多,有自己无法明晰的手段和人脉也是情理之中。

刚才这女子,身上倒没有多少凶煞之气,但被香囊遮掩,在近处才可嗅到的些许血腥没被易钰忽视,应该杀生不多,这与任命书上的描述有不少差别。

有值得细细探查的必要。

缓步出巷子。

一叠黄纸与她那把佩剑正安然地放置在巷子口,很显然,这是江湖人士特有的古怪风格。

易钰轻叹一声,拾掇好物品,就快步向原定方位行去。

暗处,见女子身影消失在街道远处,白衣人方松了口气。

“此女不一般,妾身的狐媚之术在族中也算是无狐能及。可她不过片刻恍惚便恢复神智,且全然没有受控,方才完全是在观察你有无起杀心,啧,与你那舅舅倒是般配…相像,嗯,是相像。”

“我没料到会出这么一连串的事情,这些日只能小心些了,至于她…确实没有想象中那般讨厌,姿色也算人间罕见,舅舅动心不足为奇。”

闫玉竹语气平平,但苏媚儿知道这妮子心里的想法绝对没有夸易钰的成分,全然是在考虑如何算计那人。

“依妾身看来,毁了她也好,即使手段让人在意,可终归是个没有多少权势的纤纤少女,看着不比你年长多少,要处理她手段多的是呢。”

算计人心,是狐妖最为擅长之事。

女人打架,是苏媚儿最喜欢观赏之事。

两个女的因为同一个人相杀,苏媚儿觉得这种场面要见着,狐生无憾。

要是打着打着上了床…

轮流做凤凰,颠倒偕鸳帐。

她觉着自己再死一回也不是不行。

煽风点火的狐狸无需理会,相府大小姐自有对付易钰的手段,于她而言,最先要在意的是卫因的下落。

走一趟仙山,或是去见见卫因的贴身侍卫问个清楚,这事做完,其他事情才能提上流程。

活死人肉白骨的方法是否存在,苏媚儿都给不出回答。可拘魂养魄,身为妖狐的她信誓旦旦地表明轻而易举。

那么找到卫因尸首就有了切实的价值,养个活死人对闫玉竹来说算不了什么,找把黑伞养厉鬼也不算什么,反正这两种方法,都能让卫因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呵,要是能成,她放过那个女的也不是不行。

要是不成,既然来了京城,就别怪活得折腾。

少女身上的怨气越发深重,比阴曹厉鬼还让人窒息,即使是依附于她的苏媚儿,都快有些承受不住闫玉竹透露出来的情绪。

但她不敢提,光凭怨气就能制服她的疯子还是要尊敬多些才是。

【都说我们狐妖难懂人族的情爱,妾身本来还好奇这情爱的滋味,现在看,幸好妾身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她不由有些感慨。

一人一狐便这么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

“如何?”

易钰来到酒肆,就直接向着低眸沉思的秦岚走去,听见她的声音,秦岚先是向她拱手作揖,随后将已收集好的情报悉数告予易钰。

“大人,死者名为马二钱,男,今三十有四,为给皇宫运送菜蔬鱼肉的马车夫,案发时,他正与另一马车夫刘柱喝酒,就被于店中同样饮酒的白衣女子一剑刺死。”

易钰边听她描述,边向店内走去。

喝酒的人不少,基本都让差役控制住,等待一个个盘问清楚后放行,实际能让缉妖司的人做的事不多,易钰也知道这次事件她们能做的就是对付那游侠的脱逃手法。

脑海中闪过方才女子的身影,易钰下意识想要排除,但理智告诉她必须将此人放在心上。

很快,她便因进入店内后嗅到的浓郁血腥味结束了心中的复杂。

她皱眉看向秦岚,手指着地上传来血腥味之物。

“说他被一剑刺死,然后,现在却成了一摊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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