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滞,潮气弥漫,四壁砖缝渗出黑色水痕,如同时间腐蚀出的伤口。
陈凯站在棺前,指尖沿着墓碑滑过。
墓碑光滑无字。
“连名字都没有?”他低声喃喃,眉头微蹙。
这是掩盖,还是……连铭刻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他缓缓蹲下,伸手按住棺盖,试探性地推了推。
——纹丝不动。
封死了。
他的目光落在四周,忽然发现钉封的痕迹。
钉子松了。
不应该。
封棺用的钉子,通常是死死固定,甚至会浇筑符咒,绝不容许松动。
可现在,这些钉子像是被什么力量挣脱过,曾经牢牢钉死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
陈凯心头微沉,目光掠过那些摇摇欲坠的铁钉,推测着可能性。
第一,白家压不住这东西了。
它曾经被牢牢镇封在这里,挣扎着,腐烂着,被死死钉在棺中。可如今,封印松动,意味着它曾试图破棺而出。
第二,白家根本不在乎了。
或许他们变得更强,强大到足以无视这玩意的威胁,甚至不屑于再去修复封印。
陈凯盯着那具棺椁,指尖微微发紧。
——如果是第一种,那这东西,迟早会出来。
——如果是第二种,那白家,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他没有急着掀棺,而是握紧打火机,环顾四周。
墓室幽暗潮湿,火光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墙上渗出的黑色水痕像是扭曲的血脉,一点点从砖缝里溢出,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棺材,房间内空无一物。
空气寂静得诡异,仿佛这座墓室与外界彻底隔绝,时间也被吞噬,只剩下一口无法言喻的死寂。
陈凯伸出手,搭在棺材板上。
指尖一触,寒意直透骨髓,像是握住了某种冻结了百年的尸体。
他额角渗出冷汗,心脏微微收紧。
——推开,不一定能找到生路。
——但如果错过这唯一的线索,或许会永远困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翻找随身的小工具,手指稳稳扣住钉子,缓缓拨动。
吱——
钉子松动的声音在墓室里格外刺耳,仿佛唤醒了沉睡的东西。
最后一根钉子拨落,棺盖失去封锁的束缚。
陈凯双手发力,猛地推开。
砰!
腐臭之气翻涌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与潮湿霉腐的气息,仿佛有无数黑色气流从棺材深处溢出。
火光摇曳,他屏住呼吸,缓缓探身。
下一刻——
他看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
干瘦、扭曲、死气沉沉,胸口被一根巨大的铁钉钉穿。
它的眼窝深陷,黑血干涸,从眼角一路流到下颌,嘴巴微微张开,仿佛死前发出了无声的哭喊。
那一瞬间,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陈凯咬紧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低声呢喃:
“……婴儿?”
目光落在胸口那根森然的大铁钉上。
“铁钉……是为了防止尸变。”
这是一种古老的手法——铁钉封魂,让死者不得超生,即便变成厉鬼,也无法挣脱封印。
可是……
陈凯眼神微变。
这根钉子,生锈了。
这意味着,封印已经开始松动。
陈凯盯着那根锈蚀的铁钉,心跳沉了一拍。
婴儿死去的时间很久了,尸体干枯如纸,皮肉紧贴骨骼,若是寻常尸体,早该化作尘土。可它却完整地躺在这里,连黑血的痕迹都未曾彻底风干,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强行禁锢在死亡的瞬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婴儿的尸体,白家人的镇压,封印的松动……这些事背后,肯定藏着某种骇人的隐秘。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封印松动,意味着它可能会动。
它会醒吗?
想到这里,陈凯下意识退后半步,手掌悄然握住符咒。
火光摇曳,映照出婴儿扭曲的五官。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婴儿的嘴角……似乎比刚才微微张大了一些。
……它在笑?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椎。
陈凯不再犹豫,猛地将棺盖重新盖上!
砰!
空气瞬间凝滞。
他死死盯着棺材,手指微微发紧,额角冷汗滑落。
寂静。
房间内依旧是死寂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惊醒了。
陈凯喉结微动,嗓子干得发紧。
——这个婴儿,究竟是谁?
他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那具干枯的尸体,僵硬得不似人类,皮肤泛着死灰,眼窝深陷,嘴角却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
它,真的是人类吗?
“白家的血脉?还是……”
陈凯不敢细想,他几乎能肯定,那不是普通的婴儿。
“如果是鬼……被白家镇压,也算合理。”
但,是什么样的鬼,才需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封印?
空气压抑得像沉入深海,棺材板上仿佛残存着尸体未散的阴冷,指尖触及的瞬间,连骨髓都泛起凉意。
陈凯不再犹豫,取出符咒,啪地贴在棺材板上。
淡淡的金光浮现,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这符咒,能撑多久?
陈凯没时间深究,他知道,自己已经破坏了封印,留在这里,只会死得更快。
他转身,快步往回走。
狭窄的墓道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潮湿的空气带着腐朽的气息。
他脑中却忍不住回想那枚钉死在婴儿胸口的铁钉。
——那东西,应该也是诡物。
它沉默地钉在尸体上,像一根贯穿命运的钉子,把某种可怕的存在强行封印在死亡的瞬间。
可惜,他不能碰。
一旦拔出,封印彻底崩塌,鬼当场脱困,他必死无疑。
火光微颤,墓道在眼前延展,像一条无尽的黑暗长廊。
陈凯加快脚步。
——必须在它醒来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