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的风衣下摆扫过相邻的墓碑，伞骨在狂风中折成扭曲的弧度。他蹲下身时雪松香混着威士忌气息拂过林夕的耳际，伞尖戳进泥土的位置精准对应墓穴下埋着的保险箱坐标。"探戈要两个人跳。"他沾着雨水的指尖划过新刻的死亡日期，"你姐当年教我的第一课..."
惊雷劈断远处的老槐树，林夕在电光中看清墓碑底部的刻痕。三个歪斜的"X"符号带着新鲜的凿痕，与她七岁那年刻在孤儿院砖墙的求救信号如出一辙。她突然扯住陆深松开的领带，丝质面料在掌心绷紧的触感令人想起停尸房的裹尸布。
"葬礼导演得不错。"陆深被迫俯身时，西装前襟的雨珠坠入她锁骨凹陷，"可惜宾客名单漏了..."他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枪响劈碎，子弹擦过的大理石碎屑在两人之间扬起骨灰般的白雾。
林夕翻滚着躲到墓碑后侧，摸到背面未干的水泥里嵌着微型胶卷。暴雨冲刷下显影出林夏穿着婚纱在深蓝科技园奔跑的画面，日期标注正是她失踪前夜。婴儿的夜啼穿透雨幕，她这才发现襁褓被遗忘在十米外的丁香丛中。
陆深突然从侧方扑来，两人在泥泞中纠缠着滚下斜坡。林夕的后脑撞上守墓人小屋的门槛时，视网膜闪过零碎画面——六岁生日那天姐姐也是这样护着她从醉汉刀下逃生，额角的疤痕至今仍藏在刘海深处。
小屋的木门吱呀作响，腐朽的气息中混着新鲜的血腥味。林夕踢翻的煤油灯照亮墙面泛黄的剪报，1997年深蓝科技股灾的报道旁贴着林夏的芭蕾舞获奖照片。陆深用伞尖挑开地砖，生锈的保险箱里整整齐齐码着褪色的舞鞋，每双鞋底都缝着不同年份的财务报告。
"双人舞需要默契。"他忽然握住她持枪的手腕，带着枪口指向自己的左胸，"就像你姐当年..."子弹穿透西装内袋的怀表，炸裂的齿轮在墙面投射出深蓝科技洗钱路径的投影。
婴儿的哭声突然在门外炸响，林夕踹开陆深冲入雨幕。襁褓浸泡在积水里，褪色的丝绸面料浮现出荧光数字。她撕开夹层时，暴雨将隐藏的字迹冲刷成林夏的笔迹："墓碑才是真正的舞台"。
守墓人的铁锹突然劈来，林夕侧身躲过的瞬间看清对方的脸——正是三年前负责林夏尸检的法医。他浑浊的瞳孔映出陆深举枪的身影，嘴角咧开的弧度与停尸房监控录像里的神秘人完全重合。
"谢幕掌声该响了。"法医的铲尖戳进松软的泥土，带出的尸骨手腕上系着褪色的芭蕾舞缎带。林夕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记忆覆盖的副作用，还是姐姐在幽冥中的示警？
陆深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握枪的手带着她扣动扳机。子弹穿透法医的膝盖时，林夕听见自己喉咙里迸出与林夏遇害那夜相同的尖叫。染血的铁锹柄滚落脚边，刻着的编号对应深蓝科技第一批克隆体代码。
墓园东角的槐树下，新翻的土堆渗出靛蓝色液体。林夕的指尖触到棺木边缘时，陆深突然拽着她的长发后仰："开棺需要祭品..."他沾着血的手指在她颈间画出绞索的轮廓，"就像你姐当年..."
暴雨中的棺椁突然自动弹开，三百封未寄出的情书如白蝶纷飞。林夕抓到的信纸上，林夏清秀的字迹正在雨水冲刷下显形："教小曜跳女步的计划要提前..."墨迹在"女"字上晕染出深褐色的血斑。
守墓人小屋燃起诡异的靛蓝色火焰，林夕在热浪中看见陆深跪在火场中央。他的西装化作灰烬，裸露的后背纹着完整的探戈舞步图，每个标记点都对应深蓝科技的非法账目编号。婴儿的哭声突然转为笑声，燃烧的梁柱坠落轨迹与林夏最后一支独舞的旋转弧度完美重叠。
黎明撕开雨幕时，林夕在焦土中扒出半枚烧融的婚戒。戒圈内侧新浮现的刻痕不是名字，是财务报告的页码编码。她抱着婴儿跌坐在林夏的墓碑前，发现底座裂缝里塞着褪色的芭蕾舞票根——日期正是她接受变性手术的凌晨，座位号对应手术室的楼层编号。
晨雾漫过东倒西歪的墓碑，陆深的声音突然从槐树后传来："谢幕时要行屈膝礼..."他递来的红舞鞋鞋尖沾着新鲜的墓土，"就像你姐教我的那样。"林夕抬头的瞬间，树影在他脸上切割出与二十年前舞会录像中完全相同的阴翳。
槐树年轮的裂痕渗出靛蓝色树液，林夕握着红舞鞋的指尖被染成妖异的紫。陆深背靠的墓碑突然倾斜，露出地下室的金属旋梯。腐朽的松木台阶在鞋跟下呻吟，每一步都惊起棺木中的飞蛾，翅粉在昏暗中拼出深蓝科技的旧商标。
地下舞厅的水晶吊灯突然亮起，林夕的瞳孔被强光刺痛。镜面墙映出三百套悬挂的舞服，每件腰封都缝着不同年份的股东大会记录。陆深扯开防尘罩，露出的黑胶唱片机开始播放林夏最爱的探戈舞曲，唱针划过的沟壑里藏着微型芯片。
"领舞者要掌控节奏。"他突然拽过林夕的手腕，枪口抵住她后腰的溃烂伤疤，"就像你姐当年..."舞步错位的瞬间，子弹击碎镜中的财务总监虚影，玻璃碴在地面铺成资金流向图。
婴儿的夜啼从通风口传来，林夕的鞋跟碾碎滚落的黑胶唱片。裂缝中掉出的胶片显影出林夏最后的独舞——她在深蓝科技年会上旋转时，裙摆暗袋里滑落的氰化物药瓶正被陆深捡起。
暴雨渗入地下室的裂缝，积水漫过堆叠的账本。林夕踩着陆深的皮鞋背跃上酒柜，踢翻的威士忌在墙面烧出北极星焦痕。他忽然扯开领结，锁骨处的纹身在酒精灼烧下显形——是林夏教舞时画的步伐标记，每个符号对应洗钱路径的转折点。
"谢幕时要注视观众。"陆深突然将林夕按向落地镜，枪管在玻璃上刮出深蓝商标，"就像你姐咽气前..."他沾血的指尖抹过她颤抖的唇线，"还在数台下股东的数量。"
守墓人的铁锹劈开地下室木门，林夕在碎木纷飞中看清来人的脸——正是当年逼林夏签代孕协议的黑帮头目。他脖颈的刀疤随狞笑扭曲，反光的金牙上刻着深蓝科技的股票代码。
探戈舞曲陡然加速，陆深拽着林夕旋身避开劈砍。真丝裙摆缠住黑帮头目的手腕时，林夕的鞋跟精准踹向其喉结。骨骼碎裂声与二十年前林夏踢碎董事长的雪茄盒重叠，飞溅的假牙在墙面砸出财务报表的漏洞。
"伴舞者该退场了。"陆深突然将林夕推向酒柜暗门，自己迎向第二波袭击者。她撞开的暗室里堆满褪色舞鞋，最底层的鞋盒里塞着林夏的孕检报告，胎儿心跳曲线与探戈节奏完美契合。
通风管传来婴儿的啼哭，林夕攀着蛛网密布的消防梯向上爬。锈蚀的扶手在掌心留下血痕，像极了林夏教她跳女步时握出的红印。天台暴雨中，襁褓被铁丝悬挂在避雷针上，随风摇摆的轨迹复刻着陆深最擅长的舞步。
"双人舞的精髓是信任。"陆深的声音混着血腥味从背后传来，他折断的肋骨刺出西装，"就像你姐把证据..."突然劈下的闪电照亮他手中的老式怀表，表盘裂纹拼出林夏临终的唇语。
林夕夺过襁褓的瞬间，铁丝在掌心勒出白骨。婴儿瞳孔倒映的霓虹灯牌突然变幻，深蓝科技大厦的LED幕墙滚动播出林夏的遗言录像。她踢断的避雷针坠向街道，在警笛声中炸出财务报表的碎片。
墓园晨雾泛起鱼肚白，林夕抱着婴儿跪在姐姐碑前。陆深倚着相邻的墓碑咳嗽，血沫在水泥上画出资金流向的终章。他递来的红舞鞋内藏着微型存储器，芭蕾舞缎带浸泡过林夏的经血，显影出最后未曝光的受贿名单。
"谢幕时该笑了。"陆深用领带擦净林夕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如当年林夏为她涂药，"你姐说真正的复仇..."他突然剧烈抽搐，瞳孔扩散成深蓝商标的形状，"是让罪恶在阳光下..."
警笛声惊飞碑顶的白鸽，林夕握着他滑落的手掌跳起最后的舞步。探戈的锐利折线在墓石间刻下洗钱路径，婴儿的夜啼转为清亮笑声。朝阳刺破云层时，她将红舞鞋塞进墓碑裂缝，鞋尖指向的方位埋着林夏未寄出的婚礼请柬。
青石板在鞋跟叩击下发出空响，林夕撬开的暗格里躺着褪色的芭蕾舞裙。腰封里缝着的不是束带，是深蓝科技三十年来的原始账本。她将婴儿放在摊开的罪证上，初升的日光为尸骨未寒的真相镀上金色轮廓。
风卷起焚烧过的财务报表灰烬，在林夏墓前旋成小小的华尔兹。林夕踩着陆深教她的男步，抱着婴儿在墓碑间辗转。当警方的脚步声逼近时，她最后一次俯身行礼，将沾血的舞鞋轻轻搁在并排的墓碑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