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她们“吱呀”的推开,两颗脑袋探进门内,宿舍里四张铁架床映着落日的余晖,似乎其他两个舍友还没到。橙子鼻尖的汗珠"啪嗒"砸在门把手上,她甩着短发冲进去,帆布鞋在水泥地面蹭出短促的擦痕。
“哇!有空调!太好了!”
还没等少女铺开刚买来的床单被褥,橙子就冲到桌子旁边拿起空调遥控器打开了空调,那动作活像猎豹捕获猎物。
老旧的空调吹出凉风瞬间就驱散了夏末残留的燥热。
橙子欢呼着跌坐在还未铺上被褥的床板上,铁架床以金属扭曲时的“吱扭”声作为抗议。
“爽了!这鬼天气就该抱着空调续命!”
少女正蹲在行李箱前解开绑带,垂落的发丝扫过手背带来不熟悉的瘙痒感。正要展开新买的床单时,一个身影忽然如幽灵般贴到她背后。
“对了,你听说过没有?”带着独属于十七八岁女孩柑橘似的呼吸喷在耳畔,这人刚吃的冰激凌似乎确实是橘子味的。
她刻意压低嗓音,指甲陷入白灵肩头,薄荷绿的指甲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12号楼606室……”空调冷凝水顺着墙皮蜿蜒而下,啪嗒落地的声响正好接上她阴恻恻的尾音“死过人哦!”
“我好怕啊……”少女敷衍的回应,抖开床单的力道大了些,激起的气流吹散浮尘“每个学校都有这种无聊传说吧?”
“我之前高中还有什么能看到未来的镜子啊,多出一节的楼梯这种怪谈,这大概……”
“不是哦!”
清泉般冷冽的嗓音切碎了在玻璃上逐渐蔓延的阴影,黑衣女孩拖着28寸行李箱伫立在门框外的夕阳中,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门槛时发出碾碎核桃般的脆响。
“这间宿舍是真死过人的,当时在临安市的论坛里传播过一段时间。”女孩在二人的注视中走进了向了自己的床铺“苏九璃,看起来我就是你们的舍友了。”
“程知秋!叫我橙子就好!”橙子从白灵身上蹦起来,帆布鞋在地面蹭出短促的摩擦声。她咧开沾着冰淇淋渍的嘴角,腕间银镯随着伸手的动作滑到小臂。
“白灵。”少女蜷坐在未铺被褥的床板上,空调冷风掀起她耳后碎发,露出脖颈处细密的鸡皮疙瘩。她目光在橙子橘色挑染的发梢与苏九璃纯黑裙摆间游移:“总感觉你们性格好鲜明的样子。”
苏九璃扭头看向白灵,眼神像是某位心理医生。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没有……”
难不成要我告诉你我其实是个男生,只是现在变成女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变回去?
白灵揪住床单的手指骤然收紧,布料上细小的花纹图案在指腹下扭曲变形。窗外蝉鸣突然静止,空调冷凝水滴落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万一真突然变回去了那不是炸了?
“是一个人离开家乡跑这么远来上学有些不安吧?”橙子打断了白灵解释的话,冲她眨眨眼。
白灵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能把自己情绪藏得很好的人。
“606……就是这里了!”活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娇小的身影撞进门框里的夕阳“谢谢你啦陈伶学姐!”
她转身对走廊喊道,运动鞋在地面蹭出欢快的擦痕。
“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说一声就行了。”站在门外的学姐放下行李箱,走廊穿堂风掀起她的碎花裙摆,小腿皮肤在阴影中泛着石膏像般的冷白,脚踝处一道细痕像是被丝线缝合的接口。
她扭头看了一眼宿舍内的三人,舔了舔嘴唇。
白灵突然按住胸口玉佩,冰凉触感正顺着血管沁入心脏。她看着学姐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截裸露的后颈上,几片蛛网状的裂纹正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如同在时光摧残下风化的古画。
“哇,真是个好人呀。”娇小女孩蹦跶着走进宿舍“诶?我是最后一个吗?我叫林小夏,很高兴认识你们。”
……
许之盯着手机屏幕发怔,大大的红色感叹号让他有些发懵。指节在思考时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木纹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餐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怎么突然给我拉黑了?
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许大镇妖使,想什么呢?”
冰凉的指尖猝然戳上他右脸,许之肩膀一颤,抬头正撞进陆晴雨弯成月牙的眼睛。她歪头时马尾辫扫过薄荷绿围裙,围裙边角沾着几点油渍,袖口卷起露出的手腕白得近乎透明。
“没什么……”许之回过神来,厨房飘来咕嘟咕嘟的炖煮声,混着糖醋排骨的甜香。
陆晴雨转身时绒布拖鞋在地板上打了个旋,青花瓷碟"咚"地磕在桌面,震得酸辣汤表面漾起细纹。她托腮坐下,指甲随着推碟子的动作闪过珠光:"从蓉城回来就魂不守舍——"尾音突然雀跃扬起,"该不会真有前女友藏在那儿吧?"
许之看着推到眼前的瓷碟,糖色油亮的排骨堆成小山,姜丝切得细如发丝。
“说好要帮我试菜的。”陆晴雨支着下巴的手背上盛满温婉的笑容,“来,尝尝。”
“姐姐!老大!我回来啦!”独属于少年雀跃的嗓音穿透午后慵懒的阳光,蝉鸣声里,防盗门"哐当"撞上墙面的巨响惊飞了窗台麻雀。
陆晴天挎着沾有阳光气味的帆布包冲进屋,鞋跟在地板上蹭出两道黑印。
十七岁少年带着夏日的热浪卷到餐桌前,橙色T恤后领歪斜着,脖颈沁出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他随手把沾着奶茶渍的补考成绩单拍在玄关柜上,帆布包带子滑到肘弯,露出半截镇妖司战术手套。
抛去临安镇妖司最年轻的镇妖吏这个名头,陆晴天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身上拥有着这个年龄男生最普遍的特质:冲动、鲁莽、自以为是、充满似乎永远也不会耗尽的活力。
少年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即将在屋内开始弥漫的暧昧氛围,许之触电般弹起来,木椅在地砖上拖出刺耳锐响。他揪住少年卫衣后领往外拽,糖醋排骨的酱汁正顺着瓷碟边缘缓缓下淌。
"菜特别香!但叶指挥使临时找我们......"
"昨天不是交过检讨了吗?"陆晴天挣扎着扒住门框,运动鞋在门槛上蹭出灰印,"老大你轻点!这可是限量版球鞋!
回应他的是许之瞪过来的眼刀。少年瞬间蔫了,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崽般被拖出门外。防盗门闭合前,陆晴雨垂眸盯着糖醋排骨腾起的热气,筷尖无意识戳着姜丝,把摆成花朵状的胡萝卜雕戳得七零八落。
门外,许之把少年卫衣兜帽扣在他头上。
“不是说好了今天在我家吃饭的吗?”陆晴天扒拉着被弄乱的刘海,腕间红绳串着的铜钱叮当作响。
“还吃饭,再待下去你姐就要把我给吃了!”许之屈指弹他脑门,看着少年捂着额头跳脚。
“当我姐夫不好吗……”
“没那个想法。”许之叹了口气。
“我还有点事,你在外边溜达一会儿,晚八点前不许回家!记住……”
“我姐问起来就说叶指挥使让我跟你去整理妖气监测报告!我明白的。”
午后的慵懒阳光被铁栏杆切得细碎,十七岁的少年看着十八岁的少年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