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甩着被行李带勒的通红的手掌,这妞儿刚刚还一副大力士的模样,结果拽着行李上了两层楼就开始喊累。
一边喊累还一边吐槽为什么新生入学的日子里,电梯却在维修。
好在终于还是到了。
木门被她们“吱呀”的推开,两颗脑袋探进门内,宿舍里四张铁架床映着落日的余晖,似乎其他两个舍友还没到。
橙子忽然甩着短发冲进去,帆布鞋在水泥地面蹭出短促的擦痕。
“哇!有空调!太好了!”
还没等少女踏进宿舍,橙子就已经冲到桌子旁边拿起空调遥控器打开了空调,那动作活像猎豹捕获猎物。
老旧空调吹出的凉风瞬间就驱散了夏末残留的燥热。
“爽了!”
橙子欢呼着一屁股坐在还未铺上被褥的床板:“这鬼天气就该抱着空调过日子!”
少女正蹲在行李箱前解开卡扣,橙子看着她发梢扫过手背,忽然产生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想法。
她忽然如鬼魅般贴到少女身后:“对了,你听说过没有?”
独属于十七八岁姑娘柑橘似的呼吸喷在耳畔,这妞儿刚刚吃的冰激凌好像确实是橘子味的。
“12号楼606室……”
橙子故意压低了嗓音,指甲陷进少女肩头:“死过人哦!”
她特意把自己的声音混搭在空调冷凝水跌落地面的节奏中,努力营造出了一种阴恻恻的氛围。
“哦……”
可惜少女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我好怕啊……”
少女一边敷衍的回应一边从行李箱里抽出床单用力抖开,激起的气流吹散浮尘:“每个学校都会有这种无聊的传说吧?”
“我之前的高中还有什么能看到未来的镜子啊,多出一节的楼梯啊这种怪谈,这大概也是无聊的学生们编出来吓人的吧?”
“不是哦!”
清冽的嗓音忽然切断了少女的推断,橙子与少女齐齐回头,黑衣女孩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伫立在门框外的夕阳中。
“这间宿舍是真的死过人的,当时在临安市的论坛里传播过好一段时间。”
黑衣女孩在二人的注视中走进了宿舍,行李箱滚轮碾过门框发出脆响。
“苏九璃,看起来我就是你们的舍友了。”
她如此自我介绍,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
“程知秋!叫我橙子就好!”
橙子忽然从少女身上蹦起来。
“白灵。”
少女蜷坐在床板上试图将床单铺的平整,她抬起头,目光在橙子的橘色发梢和苏九璃的纯黑裙摆之间游弋:“感觉你们性格好鲜明的样子……”
苏九璃闻言忽然扭头看向白灵,那眼神锐利的像一位心理医生正在剖析自己的病人。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没有……”
难不成要我告诉你我其实是个男生,只是现在变成女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变回去?
少女揪住床单的手指骤然收紧,万一真突然变回去了那不是炸了?
“是一个人离开家乡跑这么远来上学有些不安吧?”
橙子打断了白灵解释的话,冲她眨眨眼。
少女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能把自己情绪藏得很好的人。
606……就是这里了!”
活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娇小的身影忽然撞进门框里的夕阳:“谢谢你啦陈伶学姐!”
那娇小姑娘转身冲着走廊喊道,束在后脑的马尾欢快雀跃。
“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说一声就行了。”
站在门外的学姐放下行李箱,走廊穿堂风掀起她的碎花裙摆,小腿皮肤在阴影中泛着石膏像般的冷白,脚踝处一道细痕像是被丝线缝合的接口。
她扭头看了一眼宿舍内的三人,舔了舔嘴唇。
少女忽然按住胸口玉佩,冰凉的触感渗透肌肤,又从血管沁入心脉。
她看着学姐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一截裸露的后颈上,几片蛛网般的裂纹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
是眼花了吗?
“哇,真是个好人呀。”
娇小女孩蹦跶着走进宿舍:“诶?我是最后一个吗?我叫林小夏,很高兴认识你们。”
……
许之盯着手机屏幕发怔,屏幕里那个硕大的红色感叹号让他有些发懵。
指节无意识的在木质桌面上敲出咚咚声,夕阳把这张桌子晒得发烫。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怎么突然给我拉黑了?
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许大镇妖使,想什么呢?”
冰凉的指尖忽然戳上他的脸颊,许之肩膀一颤,抬头视线正好撞进陆晴雨眯成月牙的眼睛里。
这姑娘一副居家打扮,歪头时马尾扫过围裙,袖口卷起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她也确实大干了一场,在厨房里,这会儿许之都能听到那扇毛玻璃门后咕嘟咕嘟的炖煮声。
“没什么……”
许之回过神来,将手机按灭。
陆晴雨将一碟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菜摆在桌面,托腮坐在许之对面。
那是一碟糖醋排骨,算是许之比较爱吃的菜式。
"从蓉城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这姑娘尾音突然雀跃扬起,带着调笑又试探的意味:"该不会真有前女友藏在那儿吧?"
“我哪有那种东西啊?”
许之看着推到眼前的瓷碟,排骨糖色油亮,姜丝切得细如发丝。
不得不说这姑娘手艺确实好,未来如果谁娶了她的话,大概会很幸福。
“说好要帮我试菜的。”陆晴雨支着下巴的手背上盛满温婉的笑容,“来,尝尝。”
“姐姐!老大!我回来啦!”
骤然响起的开门声伴随独属于少年人雀跃的嗓音穿透慵懒的阳光,陆晴天挎着沾有青春气息的帆布包冲进屋里。
这个十七岁少年带着夏末的热浪卷到餐桌前,随手把补考成绩单拍在柜子上。
抛去临安镇妖司最年轻的镇妖吏这个名头,陆晴天也不过一个半大少年,他身上拥有着这个年龄男生最普遍的特质:冲动、鲁莽、自以为是、充满似乎永远也不会耗尽的活力。
好在少年人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声响搅碎了屋内即将开始弥漫的暧昧氛围。
许之忽然站起身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少年人的后领往外拽。
"菜特别香!但叶指挥使临时找我们......"
"昨天不是交过检讨了吗?"陆晴天死死扒住门框,"老大你轻点!这可是限量版球鞋!
回应他的是许之瞪过来的眼刀。少年瞬间蔫了,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崽般被拖出门外。
防盗门闭合前,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姐姐垂眸盯着那一碟糖醋排骨,筷尖戳着碟子,把垒成小山的排骨戳的七零八落。
门彻底关上后,许之随手把少年人的卫衣兜帽扣在他头上。
“不是说好了今天在我家吃饭的吗?”
陆晴天扒拉着被弄乱的刘海,又有点心疼自家姐姐。
“还吃饭!”许之屈指弹他脑门:“再待下去你姐就快把我给吃了!”
“当我姐夫不好吗……”
“没那个想法。”许之叹了口气。
“我还有点事,你在外边溜达一会儿,晚八点前不许回家!记住……”
“我姐问起来就说叶指挥使让我跟你去整理妖气监测报告!我明白的。”
午后的慵懒阳光被铁栏杆切得细碎,十七岁的少年看着十八岁的少年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