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活人镇死气?”

陈凯喃喃低语,眉头皱得更深。

死气是什么?又为什么存在?

这个词像根刺,扎在脑子里,偏偏怎么想都想不透。

“活人...镇死气...”

他低声重复。

脑子没想明白,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陈凯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耗在一条死路上。

也许下一本书,就能把这根刺拔出来。

——

书堆被翻得七零八落,灰尘在空气里翻滚,像死人的余温。

陈凯干咳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手帕绑在口鼻上。

呼吸闷着,嗓子里还是透着一股腐烂的酸味。

“这样能好受点...”

没人回应。

只有书页在他指尖下沙沙作响。

他埋头继续翻,直到目光落在一本书脊发黄的线装本上。

书名歪歪斜斜地印在封面上:

《白家家主史》

——

陈凯眼神微微一亮。

白家。

这座宅邸的历史。

“白家家主...是记载历代家主的?”

他翻开第一页。

纸张泛黄,字迹老旧,像被时间一点点啃噬。

【白家初代家主,白刃。】

【以喂马小厮起家,三十八岁得奇财,白手起家,开创白家。】

【二代家主白然,平庸守成,未曾负白家基业。】

【三代家主......】

陈凯翻得很快,目光从那些早已模糊的名字上一扫而过。

直到翻到某一页,手忽然停住。

那一页上的名字,比任何一任家主都要黑,像血浸过一样。

【白家第十任家主,白意。】

——

陈凯瞳孔微微一缩。

“白意...”

他想起刚刚第一本书里,那句模糊残破的字眼。

百年...白意...灭...

这个名字像条暗线,从书页缝隙里一点点浮出来。

他继续往下看。

【白意,奇才也,福星也,罪人也。】

【其才绝艳,助白家登临高峰,亦因其手段...】

【白意心狠手辣,野心极大,打破四族平衡,招祸白家。】

【三族联手压制,白家元气大伤,家道衰落...】

【白意设局...灭...】

啪——

书页翻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凯皱眉,飞快往后翻。

没有了。

白意的事到这里,像被人用刀生生剜走。

后面只剩下几任平庸的家主,像是被埋在泥里的无名尸骨。

“妈的...”

陈凯低声骂了句,手指死死捏着书角。

线索断在这里,就像有人特意掐住了脖子,不让真相再往外流。

——

他靠着墙,点上一根烟。

尼古丁呛进喉咙,胸口的闷气却没散。

脑子里开始一点点理出头绪。

第一本书提到白意。

第二本书留下“以活人镇死气”的阴阳平衡。

现在这本家主史,又在白意这一代戛然而止。

三本书,两次提到白意。

如果说白家这座死宅藏着什么秘密,白意八成就是那条最深的蛇。

可陈凯觉得怪。

他的手指在书页边缘摩挲,眼神微微眯起。

——

按理说,家主世代传承,应该一代代写到现在。

可这本书只写到十二任。

现任家主呢?

或者说现任家主上面还有几任吗?

白家的最后一任...为什么消失了?

陈凯把书合上,手指在封面上敲了两下。

“白意设局...”

“灭谁?”

空气像凝固的水泥,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凯脑子里隐隐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

这本书为什么没写现任家主?

也许根本不是漏掉的。

而是根本就没有下一任。

白家从白意之后...已经停在了那个年代。

而现在活在这座宅子里的...

全都是死人。

陈凯手里的烟快烧到指尖,火光忽明忽暗。

他甩了甩烟灰,手指不自觉敲着书皮。

书页里透出一股冰凉的潮气,像死人从坟里呼出的冷气。

脑子里的猜想越清晰,心跳就越沉。

“如果白家早在白意那一代就已经断了......那现在这栋宅子里的人...是什么?”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两声。

冷汗顺着后背渗出来,黏在衣服里,湿湿冷冷的。

书房的灯光昏黄,烟雾缠在光里,一层层像半透明的鬼影。

空气里那股腐臭味还在。

——

他忽然不想再翻了。

指尖搭在书脊上,死死压着,像压着某种蠕动的活物。

书页微微翘起,仿佛藏着一口喘息的暗器,只等他松手,便会弹出来咬住手指。

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这宅子像一口封死的棺材,唯一的出口,不在门外——

而在纸页的缝隙里。

——

陈凯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缓缓往下,翻到书的最后一页。

这一页很薄,像是被人临时塞进去的。

纸张比前面的都新,边角还带着一点撕扯的毛茬。

字迹模糊,笔画扭曲得像被血泡过。

——

【白意散尽天良,为野心,什么都敢干。】

【城外道长夜观白家,摇头道:死气太重,必有血光。】

【果然,白家诅咒降临——女活不过二十,男活不过三十。】

【白意请教道长,得“以阳镇阴”之法,果然奏效。】

【可时间久了,阳镇不住了】

【白意再次请教道长】

【道长告诉他.....】

字到这里断了。

剩下的部分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走,留下齿痕般的毛边。

陈凯盯着那空白,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房间里静得像水浸透的棺材,四周弥漫着干涩的腐臭味。

书页上残留的墨迹隐隐发红,像干涸多年的血。

他盯了许久,忽然低声嘟囔了一句:

“道长教的法子...怕也不是什么正道。”

话音落下,书房里的空气像是瞬间重了一层。

墙上的钟摆慢了一拍,窗外的风也收了声。

太阳也快落了,快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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