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定规模的企业与公司，基本都会将一部分资金与业务投入到公共事业上去，要么是向贫困地区捐款，要么是扩大应届生招收规模等等，像这样为社会做出贡献的行为，何乐而不为呢？当然，这也是政府要求他们做的就是了。
想到林念月的家庭住址是被我用游戏换来的情报，我都忍不住感到自己的邪恶，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那名年轻警察口风不严呢？说不定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部队待不下去了，况且，我帮他学习电脑使用的行为，也是帮助他融入社会的义举啊，再加上，我作为社团团长，我也是被迫的啊，这么看来，我也是一家合格的“公司”，我应该抬头挺胸地收下谢礼才对。
在去林念月家的路上，也许是出于无聊，我踢起了一粒石子。
石子骨碌碌地向前滚动着，在数秒间便失去了所有动力，有时候，它停在了两片阴影之间狭窄的阳光处，像是误入一处峡谷，有时候，它则会缓缓踏进暗影，像是隐匿起来的刺客。
有时候，被我踢飞的石子会滚到其他人的脚下，他们有的根本没有察觉到，有的即便注意到，也跨过了石子，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看准石子的位置，我再次将其踢飞。
这次石子飞行的轨迹有点不妙，径直撞上了路边的台阶，但在反弹过后，恰好停在了一双小皮鞋前。
林念月抬起腿，一脚将石子朝我的方向踢飞，石子即便到了我的面前也没有失去推力，直到越过了我的身侧。
“你不该来的，我已经说过，从此我们再无瓜葛，趁我还没生气，你最好现在就走。”
“问清楚一切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我是不会回答的。”
林念月高傲地抬起了头。
正当我思考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时，石子从我的背后飞出，就像一颗子弹，直接嵌在了林念月背后不远处的墙上。
林念月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那指头大小的洞，然后和我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路小跑到我身边的李卓安。
“你走的也太快了吧，我刚才看到一家店，叫什么元宇宙VR体验馆，我还想了解一下呢。”
“不是，元宇宙已经过时了好吧。”
我忍不住吐槽道。
“问题是这个？”
林念月追加吐槽道。
“不然呢？现在的热门话题可是人工智能。”
“谁跟你说那个了，”
林念月指着墙上的洞，质问道：
“看看这个，你觉得这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世界上总是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就像你突然说什么永别，在我看来也太过突然了。”
“这是两码事，我之所以说要再也不见面，是因为……”
林念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明原因。
“不说了，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我该回去了。”
“喂！”
没等话说完，林念月便转身消失在了拐角。
正常人类。
看着身边的李卓安，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直到李卓安从不解，到顺从地将脸搭在我的手上，我才回过神，收回了手。
“？”
“抱歉。”
“怎么突然道歉？”
“……”
因为可能冒犯了。
“林念月的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
“那接下来怎么办？”
“追上去，她可没说不许我们跟着她。
没必要追踪林念月的去向，我和李卓安一起，直接到了林念月的家门口。
坦白说，原本我以为我会见到的，会是高端典雅的高级公寓，或者是错落有致的别墅房区，甚至目的地是一座城堡，庄园，依我对林念月这类有钱人的刻板印象，都不是不可能得事，但实际上在我面前的，是与我的一室一厅的居所别无二致的普通的居民楼。
说起来，我早该意识到的，我明明已经记住了这座城市的地图，但也许是太过兴奋，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林念月的家，实际就在这座城市普通的住宅密集区内，换而言之，就是普通的小区内，这座城市实际上也没有高端的住宅区，甚至于装有电梯的居民楼，都是伴随林念月公司的崛起，近十年来才在这座城市慢慢建起的。
走进楼梯道，迈上阶梯，我有一种回自己出租屋的既视感，站在门前，我甚至下意识拿出了钥匙，在插不进去后愣了一秒，才想起要敲门。
手还没抬起，我便听到了门内的声音。
“爸，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家现在有钱了，你何必还一直住在这里呢？”
这是林念月的声音。
“嗨，我这不不想给你们年轻人添麻烦嘛，而且我跟你妈住在这儿十多年了，都习惯了，平时上下楼买菜也方便，你那大楼整天上下电梯的，我跟你妈连怎么按按钮都一知半解，一天面对别人的恭维我们也挂不住脸，你就不要强迫我们了。”
林伯？
我示意一脸疑惑的李卓安安静后，将耳朵放在了门上。
“没事，慢慢学不就都会了？咱家现在有钱了，跟过去不一样了，你又不是没跟妈一起去过公司，那么大的大楼，都是咱家的，你看那些安排进公司的人，脸上是不是也都高高兴兴的？你跟妈就别纠结了，赶紧去享清福吧。”
“你说的爸都懂，可念月啊，爸现在就是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爸也问过你很多次，那么大的公司，要多少钱啊？咋就突然成咱家的了？”
“我就算说了你也不懂，爸，反正钱给谁都是花，你们就放心用，好吗？”
“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啊，念月，我和你妈知道，咱家女儿是个有出息的人，但，这根本没法解释啊。”
“可现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啊，你看咱一进公司，他们都得叫你声老板，叫我声小姐，那些安排进公司的人，每月手里拿到的也都是真金白银，您就别在意公司是怎么来的了，就算它来的途径不正当，也有句话叫做及时行乐不是吗？您二老就乖乖的过上有钱人的日子吧，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妈不是老抱怨皮肤差吗？我听说用牛奶洗澡，就能……”
“哎。”
“爸？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我说的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什么叫‘就算它来的途径不正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念月啊，你爸我虽然没本事，过去赚的钱少，但都是光明正大的啊，你听爸的，咱不能干违法的事。”
“……”
“念月，你听爸一句劝，有什么赶紧坦白了吧，趁一切还来得及。”
“坦白，行，那我坦白，我告诉你，我早就受不了你了，你也知道自己赚的钱少？哈？你知道过去每次你和妈吵架，妈抱怨咱家里穷的时候，我是啥想法吗？有钱有什么不对？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想要钱？告诉你，我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没钱所导致的？”
“孩子……”
“还违法？说到底，法律又能保护得了什么呢？你们以为法律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东西吗？想得美！”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连忙退后几步，门被打开后，林念月泪眼婆娑地跑了出去，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们，或即便注意到了，在她眼里我们之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就像路旁的石子，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真正重要的是……
透过打开的门，我看着昏暗的屋内，虽然布置上有所不同，多了几双足力健老人鞋，门口摆放的蔬菜水果也多了些，但户型上应该与我的出租屋是一致的。
我敲了敲门，屋内并没有传来回应，我咬了咬牙，在玄关处脱下了鞋，拿了两个可能是买菜用的塑料袋往脚上一套，走进了屋内。
一个男人佝偻地缩在客厅的掉了皮的沙发上，听到脚步，张开了浑浊的双眼看向我们。
“林伯。”
我低头问好，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虽然神态差异巨大，但凭面相，此时我面前颓废的中年男人与那晚拒绝我去见林念月的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你是，念月的朋友？”
“这次，您应该不会赶我们走了吧。”
“那天你走后，念月跟我闹了好久，甚至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你是她的朋友。”
“能够与林念月成为朋友，不，哪怕是跟她相遇，都是我的荣幸。”
“是吗？小子，你喜欢她？”
也许是年轻人的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成年人，我索性点了点头，承认道：
“是的，我喜欢林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