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公会里面人声鼎沸。
自从五年前被那个“奥术之眼”吞并后,这儿的福利待遇蹭蹭往上涨,大陆上不少猎人都闻风而来,公会大厅里人头攒动,吵得像菜市场。
大家伙儿嘴里嚷嚷的,都是今天新出的那个地下城,好像谁要是今天没去下两层,明天都没脸跟人打招呼似的。
“我跟你说,我今天绝对能冲到七层!”
“拉倒吧你,就你那C级实力?五层顶天了,别到时候又躺尸出来。”
“放屁!老子昨天刚换了装备,今天不一样了!”
“啧啧,瞧你那点出息。听说了吗?今天‘剑姬’她们小队要挑战十层呢!”
“真的假的?!卧槽,不愧是A级大佬啊!”
“那可不,人家可是‘奥术之眼’的王牌队伍,区区十层算什么。”
优枝耳朵里嗡嗡作响,被这群打了鸡血似的猎人们吵得脑仁疼。
他早上出门前,从系统商店里兑换了几本书,什么《人性的秘密》、《暗黑心理学》、《社交的手腕》、《反派的自我修养》……一股脑塞给了芙洛琳。
也不知道那小哑巴能不能看懂,反正先让她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自己这边,还得来公会露个面。
挤过人群,总算挪到了接待处。
“哟,这不是优枝嘛!稀客啊!”接待员是个红头发的女人,浓妆艳抹,声音像敲破锣。
她接过优枝递来的公会卡,夸张地挑了挑眉毛,“C级猎人……啧啧,多久没见你接任务了?我还以为你改行卖沟子去了呢。”
优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想这女人嘴巴真够臭的,跟她那身劣质香水味儿一样熏人。
他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口:“最近那个地下城,有什么消息?”
“呦,想下本啊?”红发女人翻了个白眼,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自己看吧,都在上面写着呢。不过我可提醒你,那地方很怪,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优枝扫了一眼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怪物的信息,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他皱了皱眉,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啥用。
“有没有……能让哑巴交流的东西?”优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询问商品,而不是在打听什么秘密。
红发女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哑巴?你小子口味挺独特啊。有倒是有,不过那玩意儿可不好弄……”
“说重点。”优枝打断她,他可没兴趣听她说一堆。
“魔晶,一种特殊的魔晶,”红发女人撇了撇嘴,“可以让聋哑人在交流时,双方通过接触魔晶表面,将想法转化为声音。不过这玩意儿只在地下城第八层的‘魔语蜘蛛’身上有。”
“魔语蜘蛛……”优枝在心里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
“对,就是那群恶心的大蜘蛛!”红发女人似乎看穿了优枝的心思,补充道,“我劝你还是别打那玩意儿的主意了,那可是第八层的怪物,凭你这C级实力……呵呵,还是老老实实组队吧。”
“组队?”优枝嗤笑一声,自己会虚化,遇到危险反而能逃走,那些所谓的队友,在逃跑时都是累赘。
更何况,他这次去地下城,可不是为了刷怪升级。
“要不,你考虑考虑加入我们‘红玫瑰’?”红发女人突然凑近优枝,朝他抛了个媚眼,“我们可是公会里数一数二的强队,保证带你飞!”
“不必了。”优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可不想跟这群人扯上关系,更不想被这女人的香水味儿熏死。
“切,不识好歹。”红发女人见优枝不领情,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那你自求多福吧,可别死在里面了!”
优枝没再理她,转身离开了接待处。
“快看,是剑姬小队!”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瞬间像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优枝的视线也随之移动。
数十名身着统一制式猎人装束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
银色长发束成高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眼眸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
她腰间悬挂着一把细长的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寒气。
这就是薇艾莉特,公会里赫赫有名的“剑姬”。
A级猎人。
优枝眯起眼睛。
普通猎人,拼尽全力,能达到C级已是极限。
极少数天赋异禀者,或许能突破到B级。
而A级,那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存在,是足以单刷普通地下城的怪物。
在五年前那场“魔女之怒”的灾难之前,大陆上曾有数十名A级猎人。
那是猎人公会的黄金时代。
优枝的目光扫过薇艾莉特,又落在了她身后那三名队员身上。
他们虽然实力稍逊,但也都是估计也是B级中的佼佼者。
这样一支队伍,足以横扫绝大多数地下城。
除了剑姬,如今的卢纳提卡城,
明面上A级猎人,只剩下“奥术之眼”公会的会长,斯维因德。
以及,国家圣教团那几个深居简出的老怪物。
......
芙洛琳合上那本《人性的秘密》。
人性的秘密?
秘密?人性有什么秘密?不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吗?
那些书上写的,什么善良,正义,道德……都是骗人的吧?
都是用来骗小孩的吧?
还是说,是用来骗那些还没绝望的人
她只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远比书上写的,要残酷得多。
那些奴隶贩子,那些所谓的“客人”,他们眼中的欲望,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性。
那是野兽,是魔鬼。
他会是书里写的那种,复杂的人吗?
芙洛琳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她捉摸不透的气息。
他会冷酷地杀人,也会温柔地为她疗伤。
他会嫌弃她脏,也会为她买新衣服。
他会说“我又不是白养你”,也会让她帮忙收拾“家”。
芙洛琳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在意这个男人的想法。
这很危险。
她告诫自己。
不能对他抱有任何期望,不能对他产生任何依赖。
自从被姐姐……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芙洛琳猛地抱紧双臂,指尖深深陷入臂弯的布料里。
那种深入骨髓的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无药可医。
她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名字
他是姐姐安排来的吗?如果是,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应该,被姐姐彻底隐藏了才对,作为容器
谁也发现不了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要救自己?那些奴隶贩子,那些所谓的“客人”,眼中只有贪婪和欲望,赤裸裸,毫不掩饰。而他……他的眼神不一样。
那个人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像蛰伏在暗处的魔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但奇怪的是,这种危险,并没有让她感到本能的恐惧,反而让她觉得,或许可以依靠。
这太荒谬了。
她怎么能对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产生这种想法?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救了自己,所以产生了错觉?
等等,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思绪突然顿住,芙洛琳猛然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救命恩人,暂时的栖身之所,甚至,或许是未来唯一的依靠,而她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真是个笨蛋。
问问他吧。
总要问问他的名字。
她低下头,再次看向手中的书。
封面上,用通用语写着“人性”两个大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人性。
多么遥远,又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但也许,今后会变得不在可笑
她想,也许,在这个破旧的小屋里,在这个奇怪的男人身边,自己真的可以,找到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人性,并没有完全消失。
至少,在这个“家”里,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