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多长时间？一分钟？一个小时？
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仅由本能驱动的身体化作了残忍的人命收割机。血液浸染了她华丽的裙装，银白的发丝被赤红的血迹粘黏，结成血块。
她苍白精致的脸上，一滴滴粘稠的血迹顺着下巴滴下。犹如野兽一般，贪婪地，吞食着所有的，腥甜粘稠的血液。
嗜血的欲望得到了满足，饥饿感消退了，原本被本能接管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于是，瑟莉雅首先看清的，是她高举的手上拿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那个小女孩的头颅。
纤细的脖颈仿佛被蛮力拧断，扭曲的断面还在不断向外流出猩红的血液，幼态的脸上带着凝固的痛苦。
而她，正像榨取果汁一样，贪婪地将流淌下来的血液吞入胃中。
腥甜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脸上黏糊糊的，似乎仍然温热。
我...我做了什么？！
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的身体开始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布满血迹的双手。
她沉默了，小心翼翼地把女孩的脑袋放在地面。
然后，仰面望着天空。
我变成魔鬼了。
看着暗红色的单调天空，大气扰动了风，草剐蹭着她的脚踝，她如此想着。
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如此忏悔着。
意识木木然然地，心中涌上了一股股悔恨、痛苦。
小女孩的身体受不了这么激烈情绪刺激，泪腺很快分泌了过量的泪水，顺着侧脸滑落。
这...这样的我...
把被血迹完全沾染着的颤抖的双手抬到面前，她怔怔出神。
我...我...
还是人类吗？
再看向旷远的，血红色的天空，她充满了迷茫。
神啊，我该怎么办。
天使的力量为护佑人类而生，绝不应将屠刀挥向同胞。
脑海中回荡着，受赐时圣女所述的众多规训之一。
在心底如此问询着，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自杀吧。
心中有一个声音对她说。
反正你已经沾染了罪孽，浑身流淌着的都是血族肮脏的血。
反正你现在的身体不再无力，可以轻松地穿透自己的胸膛。
寂静的风声拂过耳畔，她低下头，环顾四周。
尽是残躯断臂，四散的肢体，还有凝固着痛苦的头颅。
然而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木然的挪开了视线。
单手缓缓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
然后，没有了迟疑。
右手，举过身前，微微颤抖。
然后，捅过自己的心脏。
肋骨的破碎，肌肉的撕裂，心脏被贯穿。
剧烈的疼痛涌上脑海，她的身体摇摆不定，仿佛随时会倾倒。
手上又沾染了血，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的。
最后，她一厢情愿地，闭上了眼。
身体失去了支撑，向后方倾倒。
如果还是人类的话，她就将在这片皇家庭院死去。
心脏被贯穿，绝对的致命伤。
然而...
她终究没能如愿，身体倾倒了不到一半，就撞到了一个绵软的胸怀。
“宝贝女儿，还记得吗，你是一名血族。”
隐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在悸动，空荡的胸口被血肉重新填满，心跳又一次回归，停滞的血液开始流动。
本能在不断地告诉意识，身后的怀抱是安全的，温馨的。
值得依靠的。
她的思维微微凝滞，这样的感受充塞了头脑。
“所以，只是这样的伤势的话，还远远不能伤到你哦？”
妩媚又愉悦的语气，说着瑟莉雅听不懂的话。
身体又被抱起来了，而抱着她的那人在咯咯的笑着。
“所以，要乖乖的听话哦，懂了吗？”
朦胧而不真切的声音，刻进了脑海。
......
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或许仅有几分钟的时间，瑟莉雅已经可以无障碍地下地行走了。
于是塞恩西娅轻快地瑟莉雅放在了地上，命令她跟着自己。
毕竟现在的瑟莉雅，浑身都是血污和各种脏东西，散发的气味也不好闻。
虽然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就连沾染到身上的脏污也被魔法完全的清除了。
瑟莉雅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她的思维很混沌，一方面是对自己杀戮的忏悔，一方面是对血族女皇没有来的依赖，一方面是某种，不可言说的。
来自本能的。
满足感。
矛盾的感受让她的大脑几乎撕裂，甚至有的时候会忘掉自己到底是谁。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走的路，并不是回那个小房间。
等到她的精神状态稍稍稳定下来，至少能压制住心底涌上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冲动之后，她才发现周围环境的完全陌生。
微微愣神，她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室内浴场，进了房间以后，漆黑与暗红的瓷砖首先映入眼帘，头顶华丽的魔力吊灯散发洁白的光。
再向前，便是无比宽敞的水池，水池的前方站着两名穿着女仆装的女孩。
她们看起来的年龄并不大，样貌仅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高和瑟莉雅相仿。
样貌很相似，都是一头乌黑浓密的披肩长发，像是一对双胞胎。
但瑟莉雅注意到，她们半藏在长发下的小耳朵。
不似吸血鬼那般尖长，而是圆润小巧，白皙中夹杂着可爱的淡粉。
她们，是人类？
心中微微惊讶，然后，瑟莉雅的红宝石般的瞳孔暗了暗。
是血仆一类的人类吧？那些可怜的，犹如牲畜一样的，屈辱的人。
就像她刚刚杀死的那些人一样。
拳头微微攥了攥，又无力的松开。
最终，她还是跟着塞恩西娅的步伐，到达了她们的面前。
“嗯哼~帮我女儿洗个澡，要洗的干干净净的哦。”
拖着愉悦的尾调，塞恩西娅如此吩咐道。
“是。”
低着头，两个女孩低低地回应道，目光转向了塞恩西娅身后的瑟莉雅。
其中一个女孩抬起头，说道：“公主殿下，还请过来吧。”
瑟莉雅回头望了望，塞恩西雅已经离开了，顺带关上了门。
居然不留下来监视吗？
视线再次回正，两名穿着女仆装的女孩还在微微低着头等待，那副卑微的样子看得她微微愣神。
“公主殿下，还请尽量不要让女皇陛下等太久。”
出声的依旧是刚才那个女孩，这次她连头都没抬。
瑟莉雅沉默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即使没有人监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能跑的了吗？说不定不光跑不掉，还会害死这对姐妹。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她已经基本放弃自杀了。
事实上，她知道如何杀死一只吸血鬼。
毕竟曾经是炽天使，在战场上杀敌的场景非常多。
也因此，在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就是一个纯正的王族吸血鬼后，她更深刻的明白。
依赖自己现在的能力，想要杀死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
饿死倒是有点可能，但饿死又是不可能的。
饥饿只会招致更严重的后果。
没有鞋子，衣服破损严重，各种裂口处暴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胸口处的破洞更是让这件衣服完全失去了遮羞的作用。
然而，里面的小丘被血污覆盖，也完全看不出什么。
地板略微有些湿润，脚底凝固的血液踩在上面，印出了一个血红的脚印。
很滑，感觉不是很好。
为了防止打滑，她的脚步有些慢，走到两人面前废了一点时间。
她们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面上都毫无表情。
看年龄或许也不大，是从小就被抓来了吗？
瑟莉雅莫名的有些心疼。
“公主殿下，请宽衣。”
“衣服放在地上便好，稍后我们会收拾。”
说完，她们背过了身子，向一旁走去了。
这倒是让瑟莉雅微微松了口气，如果她们一直盯着她的话，她的羞耻心或许会作祟，让她小小的出糗。
主要还是一些心理上的阻碍吧，但为了不让她们感到烦扰，她还是会按照吩咐做的。
然而，看着身上的裙装，她却有些翻了难。
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她扯了扯身上的丝带，感觉这件衣服有些过于复杂了。
真不知道塞恩西娅是怎么给她穿上去的。
废了好一番心思，她才窸窸窣窣的将这一身衣服脱掉。
光滑犹如脱壳鸡蛋一般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或许是因为血族的体温比较低，她并没有感到很凉。
身上果然有很多血污，只不过除了胸口那里的，其他的都是别人的血。
胸口的伤完全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没有什么大幅度起伏，但也并不是一马平川，胸口还是有一对可爱的小笼包，会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颤一颤。
这样的身体，如果换做自己还没成为天使之前，或许会很喜欢吧？
微微地呆了呆，她还是将这样的想法逐出了脑袋。
成为了天使后，她就已经失去了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而现在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对着自己的身体发情吧？
更何况是这种流淌着肮脏的血脉的吸血鬼。
胡思乱想了一阵，思维没有了什么干扰，她的精神状态变得很稳定了。
只是还有些迷茫，失落。
再次抬起头时，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微微吓到了。
“诶？！”
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她捂上了眼睛，指向两个已经浑身赤果的姐妹。
“你们...你们怎么也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