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恨之入骨的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恨。

不只是因为那次退婚，而且是因为他否定了云疏影的全部。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什么？我笑你是个疯子，云疏影！

当时对方癫狂的语气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时间甚至已经久远到了她快要记不清过去了几个十年了。

修仙者的寿命在这个世界足够漫长，漫长到足够所有该找上门来的因果都找上门来。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当你的道侣吗？真以为你是高岭之花？

似乎是因为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对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口不择言：

——因为你疯！你疯到只要为了达成目的，为了你所谓的正确，你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那些被你杀死的叛徒，被你屠戮的魔道，被你斩下的敌人，真的就都罪该万死吗！你身上真的有情吗！

当时的质问，让云疏影迟疑了片刻。这些问题她后来想了很久很久，也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没有人会爱你的！云疏影你这个疯婆子！除了修仙之外你还会什么！

那一声声质问，早已化成了她的心魔。

对，她的心魔。

她的元婴雷劫，化神雷劫，和合体雷劫里，都出现了心魔的影子。并且一次比一次强大。所以云疏影很清楚，如果晋升渡劫期时再来一次心魔劫，她很可能过不去。

天骄又如何？天纵之资又如何？

纵使她是百万人之中才有一人的天纵英才，光是这浩渺的东域，每年的新生婴儿就不止百万之数。

每甲子在合体期雷劫和渡劫期雷劫里陨落的天才，也是两只手数不过来。

开玩笑，凭什么不会是她云疏影？她可没有自大到可以目空一切。

所以她想解决这个问题。

很多修仙者都觉得杀死造成自己心魔的人就能够解除心魔劫，云疏影不完全认同这个说法，但她别无选择——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有找到别的可以度过心魔劫的办法。

何况她还有个暗疾。她曾经跟大霉运者战斗过，曾经被后者身上的霉运给引出了心魔。所以她身上的心魔，比一般人要更加地强大。

后来她之所以选择去遍历红尘，也是听了身边的人的建议，希望能够找到度过心魔劫的方法。

“云长老？”

“云长老？”林冬明的右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云长老？”

云疏影忽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饭吃了一大半，却突然走神了，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你没事吗？云长老？”林冬明以前也遇到这种情况，尽管云疏影从来不解释原因，但他多少能够猜得到，跟她的心结应该有关系。

“……没事，饭菜挺好吃的。”云疏影嘴上说着这种话，手上的行动却是放下碗筷，往房间走去：“今晚，我想洗脚。”

“好嘞。”林冬明用元气满满的声音回复了，心里却在吐槽：好吧，又多一项工作。

但出于职业精神，林冬明还是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餐桌洗好了碗筷，然后烧好热水端到云疏影的脚边。而后者已经拿出了一坛醉红尘，正边看着月色边大口畅饮。

——好家伙，这次只顾自己喝了。

林冬明十分熟练地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给云疏影脱下鞋袜，露出光洁如玉的纤纤细足。

他一点点地扯开云疏影的袜子，细嫩而充满弹性的肌肤缓缓地显露在眼前。幸好林冬明不是足控，否则他说不定会忍不住吻上去——按照林冬明对前世互联网上那些疯狂的足控们的印象来说。

云疏影的身形比例堪称完美，任何一个部位单独拿出来看也是这样。如果能够顺着这双洁白的小脚缓缓往上按去，

水温被林冬明控制在略微有点热的程度——按照前世的记忆，应该是在55摄氏度到65摄氏度左右，人体会觉得有些热但并不觉得烫。

果然，林冬明刚刚将云疏影的小脚放进热水里，后者脸上就露出了舒服享受的表情。

然后林冬明再缓缓地按压云疏影的脚底，尽可能地放大对方身上的愉悦感。

为了尽量让富婆们感到舒服，林冬明甚至专门去学过如何按摩。脚底和肩背该按哪些部位甚至穴位，该用多大的力道，先后顺序等等等等，林冬明都是下过一番苦工的。

“话说”，云疏影忽然开口：“看你按得这么费力又这么舒服的样子，莫非是足控？”

“当然不是！”林冬明矢口否认：“足控那是变态的事情，我可不是！”

“喔？”云疏影斜眼瞥了他一下，不置可否地笑道：“谁知道呢？”

似乎是洗脚和酒力叠加的原因，云疏影的表情越来越舒服，甚至变得有些迷离，困意逐渐涌上心头。

她困了。

云疏影干脆靠在凳子上，沉沉睡去。长长的秀发从她的鬓角垂下，漂亮的睫毛根根分明，侧颜安静得一点都不像是个随时都会发疯的人。

“果然睡着了吗……大概率事件啊。”林冬明停止了对云疏影的脚底按摩，将热水盆挪到一旁，以公主抱的方式将云疏影抱到她房间的床上。

要是平时干这种事情怕是得被云疏影打死，但睡着了一般没事。真要追究就是林冬明不记得了。

客厅离房间并不远，走不上几十步就能够将云疏影放好，但这短短的几十步却像是天堑一般漫长。

无他，抱着这么一个绝世美人要想不动心是很难的。而且还是在互相亲密接触的前提下。

云疏影胸前的波涛汹涌，被挤压到变了形。

林冬明已经在心里默念静心咒了。毕竟如果他真的对云疏影干了什么，估计等她醒来自己也就应该身首异处了。

“云长老啊云长老，你还是少喝醉吧。”林冬明将她原原本本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总是这么考验人，心智再坚定也是有受不了的时候的啊。”

然后，林冬明开始坐在床头边，小声地念起静心诀——这是云疏影的要求，每次都要给她念完一次静心诀，然后讲一炷香的安慰话语，让她能够安然入眠。

目的是为了防止她心魔复发。

前者有术法作用，而后者就只有精神安慰作用了。

这里的安慰话语，大部分时候是找些云疏影屋里的古书给她讲讲修仙界的奇闻趣事。偶尔是吟吟诗念念词。

偶尔云疏影做噩梦讲梦话了，林冬明就会针对她讲的梦话想些前世的名篇或者鸡汤。比如讨厌离别就背“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觉得仕途失意就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或者“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但是今天云疏影的梦话是：“你胡说……不是没有人会爱我，不是的……”

林冬明皱了皱眉眉头，看来今晚只能够念爱情类的诗词了。

林冬明前世颇有文采，甚至自己还会偶尔写写诗词，但也经不住数年如一日地在床前说。于是很多时候，他会照搬前世背诵过的一些名家经典，或者是做个微调。

比如林冬明最喜欢的情诗之一，叶芝的《当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