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长发垂下,却无风而动。

闫玉竹与之对视,没有分毫畏惧,感受着拂面的妖气以及扰人心神的幽香,她的目光,转向了妖狐的手指。

啪——

相府大小姐拒绝这妖物靠近,蹙眉掸开她的手。

“和一妖孽达成交易,最终只会落得一场空,我没有信你的理由。”

妖狐微微眯起眼睛,她倒没想到这少女能有如此心性,毕竟就她那怨气来看,必是个疯狂之人。

只是很快妖狐眼不悦消散不见,眼珠一转,脸上便带了抹笑意。

“妾身名为苏媚儿,乃青丘得道的九尾天狐,羡慕人族的爱恨情仇,见到你这般痴情之人,便动了帮扶一把的心思,没想到你对那人的爱,并不如妾身料想的那般深重。

罢了,一想到那人在你死后,带着他的发妻来坟茔前看你,妾身就不由想笑。自古痴情多薄命,徒增伤感笑新人,少了你这丫头,他指不定还能与自己那位自己妻子相处更为融洽。”

字字诛心的嘲弄之语,从苏媚儿那带着讥笑的口中说出,如若一根根细针,刺在不语的闫玉竹的心口。

“许是多情人,只为痴情苦,爱恨情仇…看你受罪,也别有一番滋味,不错不错~说不准,他没来看你,就是与自己的爱人正缠绵着呢。”

说着,苏媚儿还拍了拍手,娇笑着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你想要什么!”

还是年轻气盛,始终放不下自己心中的爱,不想如了那未婚妻的意。闫玉竹对卫因的念想再度燃起,苏媚儿的眼中闪过得逞的笑。

“不要什么,妾身说了只是想看看你对他的爱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哦,当然,妖狐修炼总是需要些辅佐之物,你这身子是极阴之体,在你心愿完成后,每月为妾身剜一碗心头血如何?”

这并非不能接受的代价,闫玉竹并不知什么极阴之体,她只清楚自己克死了母亲,既然这羸弱的身子能用来遂了自己的愿,那就应当发挥价值。

狠,从不是拥有护国公血脉的她缺少的品质。

“好!”

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下妖狐的交易。

幽蓝色的狐火顿时燃起,山林激荡,那皎洁的月色随之扭曲,苏媚儿的笑越发灿烂,她浮在半空,化作一巨大的狐影,猛地扑向已然下定决心的少女。

……

“小姐,你怎就落了水呢,表白小国公爷不成,也没必要这样轻薄自己啊,都已经三日了,还没醒来,这该如何是好。”

阿香作为同闫玉竹一起长大的丫鬟,自是知道她侍奉的小姐卫因的别样情绪,她清楚这有悖伦理,小姐的表白注定失败,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般。

趴在床头,一阵冷风忽的吹来。

“房门明明关掉了,怎么…”

刚有疑惑,一阵强烈的晕眩便袭来,阿香就失去神智晕倒在地。

“好歹你也是这丞相府的大小姐,落了水,侍奉的丫鬟居然就这么一个。”

苏媚儿的虚影落在床尾,仍觉着浑身冰凉的少女努力撑起身子,她的目光在地上的阿香身上停留片刻,确定这是妖狐的手笔,便将视线重新落回苏媚儿。

“大小姐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份,我本就不受宠,这房间里的布置,也是…”

她话音一顿,不知该说那人的名字还是直接喊他舅舅。苏媚儿见状,收了笑,指尖在那床上的朱漆雕花划过,捻了捻手指。

“看来他对你的疼爱还真不一般,纵使他是你舅舅,也算得上一外男,能容许他给你送这么多东西,你那做丞相的父亲,呵…”

“要我怎么做?”

闫玉竹没有心思和她去扯那些,她在意的是这狐狸说的能助她与卫因在一起的法子,答应和妖狐交易本就风险重重,闫玉竹可是做好了豁出性命的准备。

“你倒是心急…其实很简单,这房中可有剪子?”

苏媚儿见她急迫,又重新挂上了笑,一举一止倒是悠然自得,似乎很喜欢她的焦急,闫玉竹手指向梳妆台,妖狐便使了法力,将那剪子送到她手边。

只是等她看清少女手中的剪子,苏媚儿神色微变。

“怎么会是法器?”

“舅舅赠与我,说是叫作金蛟剪,锋利无比,你要用剪子作甚。”

闫玉竹将手中那有着蛟龙装饰的剪子掰开,轻轻夹了两下,看着还算灵活,苏媚儿的神色缓缓恢复平静。

心中暗道:

【果真是气派,难怪能把妾身给杀了,这随手一件送给孩童玩耍的法器都这么不凡,卫因,你这家伙,果然强得可怕。】

只是再强也没有用。

苏媚儿心底的笑已经成了狞笑,她贵为九尾天狐,只因不愿受那大钺王朝的皇帝赐封,便被名叫卫因的缉妖司司长带人讨伐,如今肉身已毁,神魂重伤就剩下这残魂。

本来她想要伺机报复卫因,奈何没有肉身力量无法发挥,又不愿化作妖鬼,跟随着他来到京城,打算伺机去夺舍个灵魂不稳之人再求机会。

可谁让她见到了闫玉竹这么个极阴之体还与卫因有着极深纠缠,恰好羸弱不堪的少女呢?

附身外甥女去折磨舅舅什么的,苏媚儿没有心情,她只想将卫因尽早杀之而后快,顺便再看看他这外甥女的痛苦表情,好夺了她的肉身。

眼下,闫玉竹手里还有厉害的法器,更是让她欢喜。

“只需妾身施加术法,你再亲手剪下你的一缕长发,便足够了。”

“便这般简单?”

闫玉竹有些迟疑,她还想着会是多么高深的作法才能实现自己的欲望,结果只需她的一缕长发,未免有些让她怀疑。

“有句话叫‘千里姻缘一线牵,青丝勾连续尘缘’,彼之青丝可为汝二人红线,不乱他心智,而让他念起与你之间的点滴。所谓日久生情,妾身看他拒绝你时,可未必多么决然。”

苏媚儿知晓这痴情人肯定不愿强来爱情,转而又补充道,“妾身也可借此让他与那未婚妻心生嫌隙,至少断了成婚的可能。”

“如此,便好。”

若说前者只能让闫玉竹动心,后面那句话则让她下定决心。

只是…

剪子开合,断发裹上了狐火,屋外风雨大作,天雷滚滚,雷光闪烁,却映出妖狐得逞的狞笑,彻底寒了少女期盼的心。

“傻儿傻儿,居然真信我的话,和你的舅舅说再见吧,正月岁之始,外甥理发送舅去,从此阴阳两岸人!”

苏媚儿的眼角因快意泛了泪,看向闫玉竹时,眼中已然尽是凶光。

“借你这极阴之体的力量去咒死你那灭我肉身,毁我神魂的舅舅,可真是让我解恨,他的命用来偿我的怨,你的身体就赔我的肉身吧!”

说罢,狐魂裹挟着妖风,侵染了少女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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