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信心凭借自己的外貌特征勾起许多注意力。

“前线服役的少尉其实是个小南娘”,这么劲爆的消息绝对会像炸弹一样引爆,勾起宪兵们吃瓜的心情。

尤其对兰佛斯人特攻。

前世的大英可是出了名的盛行这种风气,林雨有理由相信民俗都懒得设定的创世神也会将这种东西保留。

至于是出于懒惰还是出于恶趣味……她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也会佯作不知。

自己再去鬼哭狼嚎两嗓子,说指挥官对“他”不公啊,不从就派“他”出去强渡河对岸送死呀什么什么的,是真是假无所谓,足够炸裂就可以,最好能把那个长官炸出来亲自痛斥她胡说八道。

然后丢下一句“嘿嘿咱其实是女孩子”就跑路,留下一帮宪兵和他们的长官大眼瞪小眼。

既然能够引起这种程度的混乱,想必大家一定能够趁机跑到桥底下安放炼金炸药了吧。

这种程度的大胆想法……最终没有被她付诸实践。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类似但更加保守的计划——她化身为死去战友鸣不平的生者,大骂指挥官是个“爱兵如子”的混蛋并且扬言要用手枪把他毙掉。

扬言要刺杀指挥官具备足够的冲击性,之前教给其他人的那些脏话现在也就都能派上用场了。

林雨准备好所有需要的措辞,并最后朝他们遗体告别式地瞥了一眼。

极有可能一去不回的任务,执行起来居然没什么实感,好奇怪呀。

她与杨希对上视线,并且马上就从这位罪魁祸首身上移开目光,“我说到做到,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如果你的毕生追求和愿望是为皇帝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我为了让你能够完成任务而牺牲……是不是也算帮你完成遗愿呢?能不能称得上报答你的恩情呢?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底里默默自问,仿佛曾经无数个没有答案的类似问题。

她告别所有人,只身向前,迎面朝兰佛斯宪兵走去。

如同一只走向屠宰场的羔羊。

“等等!我可以叫一轮炮击,这样就不用你自己过去犯险……”

说话的人不是杨希,而是那位指挥任务的小队长,“向中校大人说明情况的话,炮兵部队一定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只要零星几发炮弹就能够打散那些兰佛斯人的阵型。”

“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炮兵先生们下午才被兰佛斯人一通好打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应该让他们好好休息才对。”

林雨谢绝对方的好意,仍旧决定自己只身前往宪兵那边吸引注意力。

“而且,我还不一定会被他们乱枪打死哦,要相信我的口语能力。我可是三番五次从死神手里逃脱的人,只不过是区区几杆枪指着自己的步枪而已。”

这话到底是说给杨希听的还是说给小队长听的,她已经有点分不清了,望向那双黑色眼眸的视线已经模糊,心里也已经充斥着异样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白,就像她和他的关系,到底是朋友……还是冤家?还是单纯地欠了好几个人情与救命之恩叠加起来的高丽贷?

有时间得找他单独谈谈好好捋一捋,等这次任务结束,或者这场战争结束。

假如自己有幸能够回来。

假如自己不能回来……他会怀着愧疚一直活下去吗?像她设想的那样,这辈子都活在对你她亏欠无数的阴影里面?背着还不完并且永远还不了的恩情,就这样过活一辈子?

好像有点点自作多情了。

林雨知道的,杨希那个白痴,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他的皇帝。

在他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面前,在他为迪亚克拉服役、为皇帝陛下献忠的光荣使命面前,什么救命之恩啊欠的人情呀……统统都得往后稍稍。

在血腥激烈的战斗之余能够偶尔想起有她这么个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人,都算有感情的了。

有点不甘心呢。

只有一点点。

她向前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紧接着是第三步。步伐从沉重渐渐变得轻盈,又从轻盈变得快速。

直到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也去。”

嘴唇一阵嗫嚅,林雨转回头去,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又不会说兰佛斯语,你去了能干什么?”

“我可以帮你分担火力。”

她拍拍腰侧的转轮手枪,“喜欢吃枪子我现在就能请你。”

“假如谈判破裂开始火并,我可以和你一起反击。”

“别说你一起反击了,就算十个你一起上,我们也会是火力劣势的一方。”

少女与青年隔着十几米距离一问一答,其他人非常识相地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他们,没去打扰两人的对话。

“我不明白,”杨希开始摇头,“你之前说的话明明是想要我和你一起去执行吸引注意力的作战任务,为什么现在又要阻止我一同前往?”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去追寻无限的问题,本来就是件极度自大并且愚蠢到无以复加的事情。”

她摆出种种大道理来掩盖自己心中同样存在着的迷茫,正如同他不明白她那样,她也不明白他。

谁又会喜欢以身犯险,在转生异世界的边缘行走呢。

她的人生还没体验到享受的部分,现在就死去无疑十分不值,还没开始享受就又要转生去下一个异世界的话,小时候吃的苦岂不是白吃啦!

面对死亡理应存在的畏惧却在此时此刻莫名消散,有他陪在身边……哪怕死去都不会显得痛苦……吗?

总感觉是什么言情小说才会有的狗血展开。

才不是这样。

只是偶尔被白痴传染罢了,能自顾自喊着“为了陛下”慷慨赴死的白痴的影响力还真大呀,就算自己不是幽默右壬也同样能够被污染。

林雨不再阻止他,重新面朝宪兵们走去,默许杨希跟在自己身后十米左右。

曾经也作为白痴青年的她,稍微有一点点能理解他的想法。

只有一点点哦。

头盔上印着“MP”的兰佛斯宪兵马上注意到靠近桥梁的两人,并组织人手对他们展开拦截和盘查。

「那边那两个,站住,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来干什么?来干你*的!干那个**团长全家的!」

林雨极尽所能将搜罗来的污言秽语转化成兰佛斯语输出,沙滩之子之类的词汇频繁出没在字里行间。

娇柔可爱的声音骂起脏字来居然有种奇怪的反差萌,当然,被骂的狗血和雾水一起淋头的兰佛斯宪兵感受不出来。

杨希则因为听不懂兰佛斯语,感受不到。

只有她一个人宣泄自己无处发泄的情绪,将所有恶毒的词语都冠在敌军首脑的脑袋上。

「他那个表子养的居然把我们就这样扔在了迪亚克拉人的包围里!说好的接应也没来!我们整个排就剩下几个人还活着,要是被我看见他,我拼着一死也要把他给毙了!」

一番义愤填庸的慷慨怒骂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人都因为她的激进发言而侧目,大部分都是负责保卫桥梁的宪兵。

「如果您的诉求是杀死我们的团长,少尉,迪亚克拉人已经帮您做了一半了。还请冷静下来配合检查,这次进攻付出的代价的确太大,所有人都不好受。」

“……诶?一半?”

情不自禁说漏嘴的迪亚克拉语瞬间引起对方的警觉,「长官?您刚才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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