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生来帮忙？”唐星语提议道。
“她连雨时澪都拒绝了。”律可律思道，“你觉得还有谁能近身？”
“那就直接一点，把她先控制住，然后再确认不就好了？”除此之外，唐星语想不出别的办法，“就算是再羁者，也不至于我们按不住她一个吧？”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言瞬摇了摇头，“我有预感。要是真的动用暴力……恐怕一切就没办法再挽回了。”
“不是暴力是蛮力……”唐星语不由得道，“我们又不会打她。”
“只要是强制，限制的全都不行。”言瞬直言拒绝道，“谁也不要这样做。”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唐星谣已经不明白现在的事，“她好像……变得不记得我们所有人了。”
“你们的对话，在无意间唤醒了她的记忆。”言瞬思索道，“只是……这份被唤醒的记忆，却覆盖了原本存在着的记忆。”
“就像人格上的消去吗？”律可律思道，“之前没有记忆的白音，现在已经回不来了？”
“还不能确定。”言瞬起身，“我去跟她聊聊。等布莱尔过来，你们再把事情重新给她讲一遍吧。”
说罢，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是默然坐在椅子上的雨时澪。
他推门离开了这里，继而进入另外一间教室。
“辛苦了。”言瞬向布莱尔说，“她们在隔壁。”
门被关上，布莱尔离开了。
教室只剩下言瞬和少女两人。
“……对不起。”他说。
这话让对方微微张大了眼。
“你指什么？”
冰冷的反问，意却不在探究，而是进一步的戒备。
摇了摇头，言瞬并未回答。
那种态度，算是什么？
少女无法理解他的反应，更不能相信自己所读懂的神情。
即使是在表情上没有变化……
可他望过来的眼睛。
那仅有一只的，褐色的眼睛。
青年的眼底浮动着被克制的情绪……如果非要去讲的话——
是【悲伤】。
又或者是【难过】。
这种情感上的判断没有依据，不如说对于少女而言，仅仅只是一眼望过去的直觉罢了。
她的直觉从不出错。
所以她现在有些自我怀疑。
究竟是要讲什么呢？
刚才离开的那个女人，她这里的时候，就连一句话都没讲。
现在，这个男人又要讲些什么？
少女望着言瞬的眼睛。
而言瞬也望着她的。
再羁者……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了……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也清楚原本就没有记忆的再羁者，在某种意义上是比有记忆的更加不安定的存在。
毕竟。
如果存在于记忆里的，全都是些很快乐的事情。
谁又会想忘记呢？
究竟什么，才是触发记忆的回忆点。
谁也不可能知道。
如果不是早已经……发生过太多同样的事。
有关于再羁者【人格崩解】的这件事情，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被视为重点提出。
言瞬并不是对这件事情有意见。
他很清楚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不如说，在经历了奏者四天方才苏醒，就连吃喝也都不会，隐隐可见的情绪起伏不定，以及仿佛铭刻在灵魂里的，近乎于残酷般的战斗方式……
在言瞬的心里，早已经对她的未来，做了最基本的预期。
她是很胆小的孩子。
也是很敏感的孩子。
会经常地感到不安……却也充满反差性的，意外的很容易就被满足。
即使是现在还很安静。
即使是现在还很纯真。
但一定……会有一天。
变得不再是这样子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
面前的少女如此问道。
她的脸是熟悉的面容……
只是，眼神却已经很陌生了。
好厉害，好聪明。
好漂亮。
好乖。
怎么表现得这么好……
像是这样的。
简单的，随意的。
但只要一说出口，就肯定会让她非常高兴的话。
自己却就连一次也没说过。
事到如今，就算再去开口。
对于像这样明明近在眼前，却质疑着自己沉默的她来说。
也不具有任何意义。
“我的名字，之前已经跟你说了。”
没有进一步的接近对方，言瞬就这样将体靠向讲桌。
“你的名字呢？”
“【白音】。”
近乎于标准的答案，很显然，自己所发出的进一步询问，才是处于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么就顺着她吧。
“【白音】这个名字……是我起的。”言瞬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呢~莫非有很特别的寓意吗？”
“没有。”
言瞬摇头，抬手，指向她。
“【白】……是因为头发白。”
“【音】……是因为你有声音。”
这是只有言瞬自己所知道的，全新的命名。
因为就在眼前的她……并不是那个【空白】又【无声】的她。
“是么。”
全然没兴趣的反应，少女继而又道。
“我觉得很没品味。”
“……这样啊。”
像这样被她直言嫌弃，倒是第一次的体验。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言瞬才这样问，少女的脸上就浮现出不能理解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她像是不能相信，又像是充满质疑，“谁死了？”
“你是再羁者。头上的耳羽就是属于你的再征。”言瞬说，“而能成为再羁者的，就只有异世界的亡魂。”
一阵沉默。
言瞬不知道对方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话……
但他可以确定。
在眼前的这个【白音】……并没有恢复灵魂本身的全部记忆。
至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以及……
从她在记忆有所恢复之后，就忽然能够发声的这点来看。
白银香之前说过的假设，恐怕是正确的。
存在于灵魂上的问题……
是导致她无法醒来，没有记忆，不会讲话，以及……
如今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般……的本质原因。
“这个【钥印】，就是你和我之间【特殊性】的证明。”言瞬抬了手背给她看，“接下来我会和你说明关于这边的事……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去留的决定。”
“我的想法……？”
“如果你想留下，那你依然是我的【奏者】。”
望着那湛蓝与黄金的眼眸，言瞬说。
“如果你想离开……觉得这里无法成为你的容身之处。”
他直起了身体，就只想着面前的人道。
“我会解放你。”
被提出协奏曲计划也好，为求保密被追杀也罢。
即使是再回到孤身一人的日子——也没什么是可抱怨的。
我没能留住你。
所以，如果离开就是你的愿望……
我一定，会还你以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