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耐心也没有别的好方法,这就是美丽的代价吧。
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湘伯玉撇撇嘴。她打开手机上的通讯软件后放在桌子上,长久的没有下一步操作。
有的事做了不开心,不做也会不开心。似乎只能在两个不开心中选择一个,然后吞咽其中的痛苦。有的事或许能做,但最好别做。明知道最后会打开潘多拉魔盒,但总是忍不住颤抖的伸手。
湘伯玉自以为是智者,自以为能让情绪在理性的规划下前进。她是见过花花世界的人,曾在世界之外的孤岛上追寻极光,在雪山脚下的牧场里向牛羊撒出草料,在半潜船里看累计万年才形成的五彩斑斓的礁石。在自然的奇迹面前,人类的情感不该是渺小不值一提的吗?
她曾在虚无中寻找答案,从而找到了一整个世界。但她又迷了途,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
简单回复了下陈震师兄的问候,湘伯玉在通讯列表中下滑,找到了一个头像是穿着红色衣服女孩的好友。点开头像,就冒出一大串一大串的聊天记录。这些聊天记录是单向的,全部由账号的持有者发送,每段信息都不长,但往上怎么也翻不完。如果认真去计算的话,起码得有上千条。
上千条单向的信息,都是发给同一个人,但每一条都石沉大海。仿佛对面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已经废弃的账号,来者不拒又怎么都填不满的垃圾桶。每一条信息连同其中的情绪都丢进垃圾桶里,被沉默的虚无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互联网里似乎并不缺乏这种事,不知道有多少文字腐烂在沉寂的泥沼里。湘伯玉面无表情的编织着全新的信息,在已经装了上千条的垃圾桶里再添上一条新鲜的。
我是湘伯余的姐姐,湘伯余在前天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看起来你是湘伯余的前女友?我们聊聊。
湘伯玉发送了信息,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开大了吹风机,让吵闹的风燥灌入脑海。
过了几秒,十几秒,几十秒,一分钟,两分钟。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真的?湘伯余死了?
我知道了,你骗我。我早就说了我们不合适,到此为止吧
湘伯玉的瞳孔颤动了一下,吵闹的吹风机声也不再吵闹。她修长的手指捻起手机,编织起下一条信息。
你不但无视湘伯余,更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我绝不会把伤害他的人请进他的葬礼,这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人唯一能做的事。再见,无情无义的陌生人
...真的?
喂!我在问你!
你在骗我,你还在骗我!湘伯余,你没死,你躲在那头偷笑,因为你的计谋得逞了!
手机开始歇斯里地的跳动,因为与某人的沟通不再一潭死水。频道里被来自另一侧的信息刷屏,那一头的人同样狂躁。湘伯玉下垂着眼帘,手机屏幕在眸里反射。半干不干的长发搭在浴袍上,直溜溜的如丝绸。
姐姐,我想见湘伯余
经过一阵疯狂过后,有人终于回归了平静。
湘伯玉的嘴角挂上了丝笑容,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不是玩味,也不是鄙夷。只是没有任何涵义,也不该有任何涵义的微笑。
我要一个地址,见你一面,确认你有这个资格
一个普普通通的街道,一栋普普通通的商住两用楼。楼上挂着舞蹈教育工作室的招牌,应该是某个舞蹈的培训机构。湘伯玉开着豪华的越野车冲上了路边的小台阶,直直的停在培训机构门口,咆哮的引擎声引人侧目。
湘伯玉下车,悠悠的来到车头倚靠着,从兜里掏出那盒木盒香烟。最后还是施了些手段,从湘婉手里要到了这盒烟,因为湘伯玉需要。
抽烟的女孩是坏女孩对吧?那好女孩就应该怕坏女孩。就像白净的小男生会怕身上都是纹身的小混混一样。
坏就意味着不同寻常,无法琢磨,无法预测。你能想象到乖顺的学生在自习室里读书,但无法想象到纹身小混混在那里。
湘伯玉需要坏女孩的气场,那种被尼古丁熏入味的麻木如冷漠,以及潜藏在冷漠下的疯狂。她不在乎会不会吓坏从来都遵规守矩的好姑娘,只当是略微的惩戒。湘伯玉叼起燃烧的烟,像父亲一样让烟雾遮住眼眸。她已经学会如何在不吸入烟气的情况下,装出一副冷酷的样子。
楼上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年轻女子探出头,看到身穿黑色风衣,叼着香烟的湘伯玉。她一愣,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
湘伯玉静静的等着,身后的豪华越野车像只匍匐的巨熊,将靠在引擎盖上的她衬得小巧。可她的气场特别强,如降服巨熊的猎人。
门开了,那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穿着简单而不单薄的练功服。她不高,但身材匀称,脸蛋有点幼圆,眼睛不大不小,眉毛不粗不细,倒也算刚好。长到肩头的头发扎起,显得干练。
要是说好看,这个女子也并谈不上。只能说人比较朴素,干净,有学生气。普通中又带着些单纯与温柔,年纪也是刚出社会的年轻,水嫩得很。她是艺术学院的应届毕业生,舞蹈专业,正在舞蹈机构当实习老师。
她望着湘伯玉,不敢靠近的胆怯。却又强撑着精神,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走。
“陈子晴,是你?”湘伯玉双手插着衣兜,叼着烟问。
“是我。你是湘伯余的姐姐?”
“明知故问。”
“他是怎么出事的...”
“超速,追尾,撞上大货车,座椅上全是血。”
“为什么...”陈子晴嗫嚅着嘴唇,眼里明明含着泪。“我以为是湘伯余骗我的,我以为推开窗,能看到湘伯余,能大骂他臭不要脸...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不再理他,为什么会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