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冰晶顺着苍白的皮肤攀爬，在腕骨处凝结成锁链的形状。她低头看着自己赤足踩在虚数能量汇成的冰河上，每走一步，冰层下就浮现出齿轮咬合的幻影。远处地平线上，巨大的结晶柱刺破暴风雪，组成了与阿斯拉祭坛一模一样的环形阵列。

"神明大人！"

此起彼伏的呼喊惊醒了沉睡的冰川。艾莎转身时，披风扫过的地方腾起万千冰蝶，蝶翼折射出她身后浩荡的人群——裹着雪熊皮的工匠正在雕琢冰砖，戴晶簇面具的祭司们将血液注入地脉，最前排跪拜的老者额头紧贴冰面，呼吸在永恒冻土上凝成不散的霜花。

"感谢您赠予的火种......"

老者抬起头时，艾莎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着熟悉的光芒。那是被虚数能量深度浸染的特征，与她此刻流淌着星辉的长发如出一辙。人群自动分开通道，露出后方正在生长的冰墙——说是冰墙，更像是某种活物的骨骼。数以万计的虚数晶体在冰层中增殖，每当祭司吟唱古老咒文，晶体表面就浮现出紧凑的炼金纹路。

＂为了再此生存下去，我们也将做出我们的决断！＂

梦境突然摇晃起来，记忆在诅咒的侵蚀下开始摇摇欲坠，她咬牙，将某段尘封的记忆硬生生扯出——

暴风雪在虚数屏障外嘶吼，她跪坐在尚未完工的城墙中央，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十二名祭司用冰锥刺穿心脏，鲜红的血液顺着地脉纹路汇入核心。当最后一个符文亮起时，整面冰墙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艾莎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每块冰晶中增殖，千万个她同时抬起手臂，虚数洪流便顺着指尖注入城墙根基。

"以吾身为楔。"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在这一刻模糊。艾莎分不清正在说话的是记忆中的自己，还是此刻漂浮在意识海中的幽灵。她看到冰层下的虚数能量开始逆流，正在雕刻冰砖的工匠突然僵直——他们的皮肤迅速晶化，瞳孔急剧缩小。

"愿以血肉筑墙。"

祭司们的合唱震落檐角的冰锥。艾莎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早已僵在原地，难以活动。那些结晶化的工匠正在融化，他们的骨骼重构为城墙的承重梁，神经纤维在冰晶间织成能量网。最前排的老者摘下晶簇面具，露出布满发光裂痕的脸——那看起来就如同年轻了三十来岁的诺顿。

"永世守望圣约。"

冰墙在此刻彻底苏醒。艾莎感觉有亿万根冰针刺入脊椎，虚数能量顺着神经直冲大脑。城墙外侧的暴风雪突然调转方向，凝聚成十二股龙卷风柱。当风眼触及虚数屏障的瞬间，艾莎终于想起了这是什么——

她于万年前赠予了南境一颗＂火种＂，而冰原人以此为基础创造奇迹之城。

那些肆虐的虚数风暴被冰墙分解重构，暴戾的能量经过数万道炼金阵的驯化，最终化作滋养万物的"人造天幕"。跪拜的人群开始崩解，他们的记忆与灵魂融入地脉，成为维持炼金阵运转的核心。最后的画面里，年轻版的诺顿将冰凿刺入胸膛，笑着化作城墙基座的一部分："请将阿斯拉......铸成永夜中的灯塔......"

"不要——！"

画面崩碎，她猛然醒转。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每块冰晶里都封印的一张张释然的脸。那些她最初的信徒，那些本该被历史铭记的工匠，此刻全部凝固在永恒的墙基中。

"这就是代价吗......"

祭典依然在继续，阿斯拉城墙的裂缝里，上万枚"永夜之泪"正组成与梦境相同的炼金阵。

————

醒来的艾莎发现自己正躺在法玛尔的怀中，温暖的触感让方才的噩梦带来的惊惧感有所减轻。β-12悬浮在床头，全息屏上跳动着危险的红色数据——认知锁链的侵蚀率又提升了7%。

"你睡了整整20个小时。"

法玛尔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糙。艾莎这才注意到他眼底浓重的阴影，武器保养油的味道混着药草苦涩萦绕在床边小几，七只空掉的安神药剂瓶堆在角落。

这段时间恐怕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是的……现在的我……不是独自一人。

暗暗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慢慢从法玛尔的怀抱中起身。

＂给我笔……我想起来一些东西。＂艾莎扶住额头，努力维持住梦中回想起的记忆，＂和整个南境息息相关的东西，在我忘掉之前，得把它写下来。＂

————

阿斯拉城，是万年前南境的先民们在艾莎赠予＂火种＂后，以自身的血肉以及庞大而精巧的炼金工艺所铸造的大型庇护所。

所谓的＂火种＂，便是自天幕引下虚数能量的权限核心。

如果天幕消失，阿斯拉恐怕将再也不复存在，其内的一切将瞬间被寒潮吞没。

艾莎在日志上记录着自己的梦境，并对比着之前的城市年鉴，在其中一处疑点上画了一个圈。

五千年前的＂伟大开拓＂，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