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奈的办公室内，作为秘书的温妮·撒切尔在做完案情陈述之后，低下眸子恭敬道：“需不需要我们应他们的要求，派我们的人加强局势监管，并暂时叫停会议的各项无关流程？”
坐在办公桌后的白色正装女子闭着眼思考片刻，继而缓缓道：“温妮觉得呢？”
亚麻色头发的女孩平淡以对：“我以主任的安排行动，只是我建议主任谨慎地评估眼前的情况。”
“眼前的情况？”
“我指的是王室与索兰家，还有您的情况。这或许可以被称为某种对比。”
温妮如此毕恭毕敬地说完这段话，便向后退了一步，等待着办公桌后女子的答复。
过了片刻，听到头顶处传来的轻松笑声：
“温妮，你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抱歉，主任，我没听明白。”她下意识地这么答道。
然而对方似乎无意理会她的掩饰。“不用装傻，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是，你说的没错，我是不想管这件事。”卡奈慢条斯理道。
“因为很简单，我就是想让希珀丝·索兰去死。”
笑声骤然转冷。
温妮·撒切尔的面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震惊。“想必您一定对此计划周详。”她旋即将情绪压制下来，如此平静来答。
“谈不上周详。我只是需要杀死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为某人的行动，创造足够的便利而已。”卡奈·勃朗特睁开眼，缓缓以对。
“那么您似乎不应该和我说这些事情。”
温妮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这是看在我们私交的份上，温妮，”卡奈轻声冷冷道，“我对你很了解。”
“我知道，你的利益并不在我这里，而是在撒切尔家族的产业，在皇家撒切尔兵工厂，在王室那边……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争取过你的意思。”
“但是呢，你又要知道，我这人从不轻易杀人。”
“更具体地说，就是在这场我与我父亲的战争当中，我曾经对我自己发过誓，绝对不会任由自己的本性，杀不需要杀的敌人。”
“所以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了。”
温妮抿了抿唇，心说我是清楚不假，可我就是来镀金的小姐，你这上司又要做什么了？
“……所以主任会等待提坦教的人来替你做这件事？”
卡奈笑了。“如此我的道德依然高尚。”她这么自信道。
秘书小姐有些明白了：“主任希望放我一马，让我快些回到自己家中逃难，这样我就不会被你的刀直接波及，这么理解没错吧？”
“这就是我说你是个聪明人的缘故。现在，去向那些警方的人回话吧。”
“还请主任示下。”
她当然不打算自己组织措辞。
卡奈轻笑：“这种程度的回话都不敢吗？”
温妮摇头：“虽然主任确实打算反叛，但鉴于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行动，我不能随意歪曲你的想法。”
女子无奈地笑了出来：“温妮不愧是新贵出身，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也罢，我就替你将恶人当到底吧。”
说完，她低下眼睑，沉吟片刻之后，如此开口道：
“‘对于贵方之请求，我方颇为认可……但碍于诸多条件之不便，恐难以成行。仍建议会议按期举行，但望贵方稍加在意。’”
“就这样吧，意思应该都到了，又表达了我确实想帮忙的想法，又说明了不便，足够你应对他们了。”
“……等你这段话带到之后，就请你快些收拾好行李，准备回王都休长假吧，不要再回枫堡了。”
温妮抿紧唇线，将紧张的情绪尽数藏起：“我明白了。”
言罢，她转身，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一如既往平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
……
“索兰小姐？”
“怎么了？”
在遇袭之后的下午，如上对话正在进行的时候。
正结束了汇报的希珀丝，在会议间隙的茶歇上，被某个熟人搭上了话。她回过头，见是一位茶色头发的年轻女孩。
欧拉丽·斯宾瑟。
其人朝她简短点了点头，继而压下几分尴尬的神色。“我听说你上午遭遇了一些事件，”欧拉丽平淡问道，“应该不要紧吧？看你刚刚状态还好。”
虽然态度很一般，但这是希珀丝遇袭之后，除了特薇娅之后，第一个这么询问她身体状况的熟人。
由于信息传输的滞后性，王都方面此时可能还没收到她中午刚刚拍的电报，所以是否表达了关切，自然也无从得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欧拉丽能有这么一问，属实让她有些意外。
对面前这位看似冷淡的女孩，观感好了些许。
“一切都好。”她同样简短答复。
“那就好，”对方点点头，看了旁边一圈，“你那位学生呢？”
希珀丝知道这说的是特薇娅。“她在爆炸中受了点惊吓，”少女平静道，“我给她买了今晚回王都的票，到时候让她自己回去了。”
欧拉丽闻言，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她这就回去了？”
“嗯。”
“确实如此？”
“怎么了？”
“也没有，只是我说，她看起来似乎不是普通学生。”
希珀丝意识到，面前的欧拉丽是看过特薇娅拔剑砍过行尸的，对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难以认可。“这是一部分原因，”少女当即应对，“另一部分原因是，大会主办方和学校方面有些沟通，需要我们团队的人在场，所以最后是我留在这里，她先回去了。”
她是这么解释的。
“原来如此，”欧拉丽颔首，“总之是回去了？”
“是这样。”
“我对那位小姐印象很深刻。下次见面，代我向她问好。”
并没有进一步的疑问，只是如此评价道。
“我会传达的。”希珀丝说。
她注意到，欧拉丽依然是那副平淡无奇的表情，这不由得让少女心想，看来这就是她的常态——像先前那般的冷言厉色的样子，兴许只是某种特殊情况。
“还有件事，索兰小姐。”
转过头，准备回会场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声音。
“怎么了？”她扭过头问。
“我知道你或许有些自保的手段，”欧拉丽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继而有些不满地收回了目光，“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有些人盯上你了，从那列机车上开始。”
“是，我知道。”
“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一点，”茶发女孩看了她一眼，“在没有你那位学生的时候，尤其如此。”
希珀丝眨了眨眼：“谢谢，我看你似乎想吃点什么。”
但欧拉丽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除了燕尾蛋糕之外，我只爱吃肉。”
“是吗，那真遗憾。”
“是啊，”欧拉丽看向她，神情带着些复杂意味，“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