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相信你……我想相信你愿意帮我。”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来自一个胆小鬼的试探。”

特薇娅有些意外:“胆小鬼?试探?”

“嗯。”希珀丝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们互相注视着对方。过了片刻,似是鬼使神差一般,特薇娅忽然伸出手,在希珀丝的意外目光中,捏了捏她的脸颊。

“还是好软。”小姑娘露出惊喜的表情。

完全没有准备的希珀丝,则骤然瞪大了双眼。

面颊之上,泛起一丝绯红。

在特薇娅的视角中,原本冷静自持的她忽然变得失措起来,轻轻推开了特薇娅搭在她脸上的蹄子,然后平白无故地流露出几分愤恨,又自暴自弃地躺倒在特薇娅面前。

视线偏开,抬手遮掩着微微泛红的面颊。“我觉得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殿下。”希珀丝眼神坚定地低声道。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特薇娅正不解地叉开双腿,跪坐着,弯腰横跨在盖着被子的希珀丝身上。

面对小姑娘的高高在上,最终给出了自己答案的少女,一时之间感到内心涌起的羞赧与不堪,只能逃避与她的目光接触。

但也低下眸子,觉得有些失望。

即便是她已经做出了这种程度的让步,特薇娅居然还是这样的反应——应该说是她先前的人格面具戴的太重了吗?

竟然连真实的想法都要意外半天?

这样的目光,虽然并不讨厌,但却让她感到异常不适。

就像是当着眼前之人的面,将自己的衣物尽数褪下,以赤裸裸的姿态,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对方来看。

换言之,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尽管这确实是自己的先前所想,即便是感性在翻江倒海,也并不影响理智准确地复述出她的逻辑,但一经将这样的话语说出,内心的不安也愈发加剧。

“殿下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不禁咬住下唇,再度出声询问。

哪里有这样的,她想。

特薇娅直到这时才从希珀丝的表态中反应过来。“希珀丝姐姐是说……”她露出意外的神色,“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不相信你……我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回应她的,是希珀丝低低的,带着几分挣扎的反问。

“可是,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希珀丝姐姐,突然就……”

“因为殿下一直在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规则,挑战我的底线啊,”希珀丝红着面颊恨恨道,“本来就是因为看殿下只身来找我,为了稍稍补偿殿下,所以答应了你多见面的请求,邀请你一起做这个项目。”

“但你倒好,一次次变本加厉,即便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你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做出毫无距离感的行动……我应该说过很多次的吧?”

“什么很多次……?”

“我说过很多次‘我对此很困扰’的吧?”希珀丝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殿下总是说我口是心非,但殿下自己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像个中年大叔一样,毫无距离地这么……”

“这么……”

特薇娅忽然抿紧唇线,眼底浮现出笑意:“怎么?”

“这么直接欺负到我的头上……!”希珀丝咬紧牙关,露出少女的羞涩,“太过分了,哪有殿下这么不讲道理的?”

直到这句反问被喊出口,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情绪的驱使下,做出了怎样难以挽回的举动。

只见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

迅速而果断地,沉默捂住了自己的面颊,似是为了防止让特薇娅看到她的小表情。“既然,我是说既然,”用双手遮住小脸的希珀丝如此低声道,“既然殿下这么主动的话,我也送殿下一个机会好了。”

“什么机会?”

“……殿下自己猜去吧。”

其人闷闷道。

特薇娅意外地瞪大双眼。

也直到这时候才完全明白,为什么希珀丝忽然出现了那么大的反应……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突破关系的骚扰,终于取得了一些,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成效。

怎么说呢,小姑娘抿了抿唇,其实抛开别的不说。

这样的希珀丝姐姐……还挺好玩的。

当然,好玩也是一方面,而让特薇娅内心感到稍稍有些放松的,是另一方面。

希珀丝终于愿意对她的支持,做出一些正面的回应了。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虽然希珀丝一直在嚷嚷着“没有人理解,倾听她”,但这何尝不是她自己因噎废食,先屏蔽了与他人之间的深层次交往,让他人首先失去了了解她的机会呢?

如果不是因为,特薇娅恰好多了解希珀丝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特薇娅恰好想让希珀丝相信她。

恐怕,某个倒霉蛋,还要这么孤单地生活几十年吧。

想到这里,特薇娅觉得希珀丝又好笑,又可怜。

好笑是因为,这个有时候呆呆的,不像人类的女孩子,也会露出这么失措的神色。

至于可怜,则是因为。

希珀丝,一定也曾经遭遇过许多人的冷眼相待吧。

“……”

在特薇娅观察她的那几年里,少女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

对于其中的一些人,她主动伸出过自己的手。

但按照特薇娅后来的观察,她得到的,往往是对方的负面情绪。

久而久之,固定养成了这种先将所有的事情,往最悲观方向考虑的习惯。

这样的习惯,让她在和人相处的时候。

总是觉得对方别有用意。

总是觉得对方并非真心,甚至于可能在背后害她。

进而产生了功利的观念。

觉得不管这个人本心如何,只要做的事有利于自己,就可以被“利用”——而不是被相信。

这样的心态,也让她常年生活在高度紧绷的警戒当中。

如此持续了数年,直到特薇娅在某个事件之后,下定决心,向她暴露自己的存在。

希珀丝给人的感觉,才从起先的冷淡无奇,变得稍稍像个人类,有了几分生气。

直到现在,事情终于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转机。

回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特薇娅按下内心的悲伤,弯了弯唇角,捏住了面前红着脸的少女的下颌。

她心想,绝对不会让面前的少女再受到伤害了。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希珀丝姐姐是期待着我做些什么的话,”小姑娘扬起眸子,笑意盈盈,“我当然乐意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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